曾经悬挂着历代先祖画像的墙壁上,如今挂满了潦草的布防图和染血的战报。
那些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被随意地推到角落,取而代之的是堆积如山的箭矢和磨刀石。
整个大厅的中心,只有一个巨大的、粗糙的沙盘。
霍恩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滚圆,他死死地盯着站在沙盘对面的爱丽丝,声音因为压抑的怒火而变得嘶哑:
“你的意思是……叫我们放弃所有防御?把所有的哨兵、所有的巡逻队都撤回来?然后就在广场上,像群傻子一样统一训练?!”
他猛地一指窗外,指向那片死亡阴影笼罩的方向:
“你凭什么觉得那群凯恩特人,那群长着多彩眼睛的贱种,不会趁机冲上来把我们全杀了?!”
“那群家伙就在平原上驻扎,离我们只不过有半天的路程!你这是在让我放弃防守,伸着脖子让别人砍!”
爱丽丝并没有被霍恩的怒火所吓倒。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光洁的下巴,深蓝色的眼眸在沙盘上扫视,将脑海中的思路再次严谨地梳理了一遍。
“是的。”
她的声音平静而笃定,与霍恩的咆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最起码这三四天内,他们不会进攻。按照三天算,这是保守估计。”
“因此这三天是你能抓住提升战力的最后机会。”
“哈!”
霍恩发出了一声短促而荒谬的冷笑,他那张沾满泥污的脸凑近爱丽丝,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你究竟是怎么样做出的决定?为何你敢如此笃定?你不会……就是他们派过来的奸细吧?”
“为了配合你的同族,把我们这群最后的抵抗者一网打尽?”
爱丽丝面对这诛心的质问,只是微微耸了耸肩,神情自若:
“可敬的霍恩阁下,选择权在您这里。”
“是!”
霍恩的手猛地按在腰间的剑柄上,指节发白:
“我现在大可以把你杀了!用你的血去祭旗!然后接着让云垂堡垒防守得固若金汤,哪怕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
他向前逼近一步,那股浓烈的血腥气和泥土味扑面而来:
“对了,你别以为你是伟大尊贵的莫德雷德大人派来的,即使是伟岸之人,在我这里也不可以保住你!
我现在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一个已经把名字写在死签上的人,是不会在意那些有的没的!”
“当然,当然,我知道您不在乎。”
爱丽丝并没有后退,她直视着霍恩那双疯狂的眼睛,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但是,比起带着所有人进行一场注定失败的无意义死守……”
“听我的,说不定还能拯救云垂呢?”
霍恩的脸色变幻莫定。
那是理智与疯狂在交锋,是信任与猜忌在博弈。
他看着爱丽丝那双深不见底的蓝色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一丝一毫的慌乱或欺诈,但他看到的只有如湖水般的平静。
“砰——!!!”
霍恩重重地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震得沙盘上的棋子乱跳,灰尘飞扬。
“行吧!”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如果云垂因此覆灭,如果在你承诺的三天内他们攻了进来……做鬼我也要在第一时间,想尽一切办法杀了你!”
“放心吧,霍恩大人。”
爱丽丝笑着点了点头,仿佛刚刚并没有经历一场生死的对峙。
她转过身,准备出去查看云垂堡垒当前的兵力具体分布情况。
然而,就在她即将跨出侯爵府那扇斑驳的大门时,爱丽丝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侧过头,回看了依旧站在阴影中的霍恩一眼。
晨光洒在她的侧脸上,让她看起来既神秘又充满智慧。
“可敬的侯爵,”
她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嗯,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其实是调动情绪的专家?假如在和平时代,你也能通过演讲获得大量的追随者。”
霍恩的身影猛地一僵。
大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他震惊地看着爱丽丝,那双原本充满疯狂与血丝的眼睛里,此刻却慢慢褪去了那层名为“癫狂”的伪装,露出了一抹属于理智者的清明与疲惫。
没错。
霍恩的“死志”,他那不修边幅的邋遢,他在泥浆里打滚的癫狂,甚至是他那随时可能爆发的神经质表现……
全部都是他表演出来的。
他很清楚,现在的云垂领已经没有了常规的胜算。
想要让这群已经被吓破胆的残兵败将和普通平民重新站起来,唯有极端仇恨的绝望共鸣。
他必须把自己变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