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那根本算不上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抽签。
当霍恩将那张空白的签投入火中之后,仿佛开启了一道无形的闸门。
那些羊皮纸,无论是早已注定的生,还是那并不存在的“死”,都在那一双双粗糙、颤抖却又坚定的手中,被团成一团,然后义无反顾地丢进了熊熊燃烧的篝火里。
火焰窜得老高,将云垂堡垒清晨原本灰暗的天空,映照得如同染血的晚霞。
老书记官站在台下,像个小丑。
他那点为了保全家族血脉的小聪明,在这股滔天的、由仇恨与爱意交织而成的巨浪面前,显得是如此的渺小与可笑。
………
……
…
云垂堡垒的人们变了。
昨日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与哀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胆寒的沉默。
那种沉默,不是死寂,而是暴风雨来临前,压抑到极致的低气压。
铁匠不再为了生计打铁,而是为了杀人。
农妇不再为了家人做饭,而是为了在死前咬下敌人的一块肉。
“把库房打开!”
霍恩并没有给这股情绪任何冷却的时间,他站在高台之上,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把伊伦家族这几年来,所有的积蓄!所有的收藏!所有的盔甲与兵刃!统统给我搬出来!”
随着沉重的库房大门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被推开,一箱又一箱尘封已久的军备,被士兵们哼哧哼哧地抬到了广场中央。
那些原本被视为家族荣耀、只在盛大阅兵或贵族互赠礼品时才会拿出来的精良装备,此刻像是一堆不值钱的废铁,被随意地倾倒在满是泥泞的广场之上。
锻造的掺了秘银的锁子甲、精钢打造的双手巨剑、镶嵌着宝石的骑士盾牌、长矛……
“没有贵族了!”
霍恩从高台上跳下来,一脚踢翻了一个装满镀金护臂的箱子,对着广场上那数千名赴死者怒吼道:
“也没有平民了!
从现在起,这些东西不属于伊伦家族!
谁想杀人!谁想复仇!谁有力气挥动它们!
它们就属于谁!”
人群轰动了。
没有哄抢,没有争夺。
一个身材魁梧的铁匠走上前,默默地捡起了一柄原本属于某位伯爵的重型战锤,他在手中掂了掂,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凶光。
一位失去了丈夫的年轻妇人,咬着牙,费力地套上了一件对她来说过于宽大的锁子甲,然后抓起了一把短剑,死死地绑在自己的手腕上。
霍恩看着这一幕,转头看向了身边那些仅存的、还带着伤的正规军士兵。
“还愣着干什么?!”
他红着眼睛,像一头择人而噬的狮子:
“我们没有时间了!
把你们所有的杀人技巧!所有的保命手段!
用最快、最直接、最狠毒的方式,教给他们!
别教什么列队!别教什么礼仪!
就教他们怎么捅穿敌人的喉咙!怎么砍断马腿!怎么在死之前,拉个垫背的!”
训练开始了。
………
……
…
云垂堡垒的广场,瞬间变成了炼狱般的训练场。
泥浆飞溅,喊杀震天。
没有人在意会不会受伤,没有人在意动作是否标准。
老兵们不再是温和的前辈,他们化身为了最严厉的魔鬼教官,用木棍、用刀背、甚至用拳头,狠狠地殴打着这些新兵。
“太慢了!这样你会先被砍掉脑袋!”
“用力!没吃饭吗?!把你面前的稻草人当成杀了你儿子的凶手!”
“别傻站着!那是枯萎骑士!他的镰刀有两米长!你要像老鼠一样滚进去!捅他的马肚子!”
而在这一片混乱与狂热之中,有一个身影显得格外的刺眼,却又格外的融洽。
那是霍恩。
没有哪个侯爵像他一样。
此刻,正混在泥泞的人堆里,像个疯子一样在训练。
他脱掉了那身象征着身份的丝绸礼服,只穿了一件粗布衬衣和皮甲。
原本精心打理的头发,此刻被汗水和泥浆糊成了一团,乱糟糟地贴在额头上。
那张曾经白皙英俊的脸庞,如今沾满了黑色的污泥和暗红的血痂,那是他不小心被木剑划伤后留下的印记。
“再来!”
霍恩从泥坑里爬起来,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唾沫,对着面前的一位身材高大的老兵吼道。
那位老兵有些犹豫,手中的木棒迟迟不敢挥下。毕竟,眼前这位可是侯爵大人,是云垂领最后的主人。
“我叫你再来!!”
霍恩冲上去,一把揪住老兵的衣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