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他抛弃了家族的责任、世俗的牵绊,甚至可能还有妻儿,毅然踏上了寻访名山胜水、探寻灵木仙株的漫长征途。他的足迹遍布列岛人迹罕至的角落,风餐露宿,栉风沐雨,只为了心中那虚无缥缈、永不飘逝的芳华理想。然而,这一去,便如同石沉大海,再无任何音讯传回家中。有人说他终究未能找到理想之樱,郁郁而终在某个不知名的山谷;也有人说他或许真的找到了,那棵树美得让他不忍移栽,不愿共享,于是他选择留在树下,与树相伴,朝沐晨曦,暮送晚霞,直至生命与那树的美一同化为传说……总之,这位痴迷樱花的西行寺先祖,再也没有回来。
为了纪念这位行为古怪却情感炽烈的先祖,他的家人在宅邸的庭院中,精心种下了一棵当时能找到的最好的樱树苗。这棵树当然无法实现永不凋谢的奢望,花开花落,岁岁枯荣,但它也确确实实地寄托着后人无尽的思念、哀愁与一丝不解。只是,时光最为无情,当所有亲身经历过此事、还记得那位先祖面容与执念的人,都相继随着岁月老去、离世后,这份最初寄托在树木上的沉重情感,终究还是被时间的洪流冲刷、风化,逐渐淡化,最终彻底中断了。樱树,终究只是樱树,它不会因为人类的思念与凭吊,就将迷失在远方的魂灵召唤归来,它只是遵循着自然的规律,沉默地生长着。
又过了许多年,西行寺家院落里的这棵樱树,在无人特别关注的情况下,竟长得异常繁茂高大,树冠如云。更令人惊异的是,它开始展现出一种超乎寻常的、几乎可以说是魔性的魅力。凡是机缘巧合见过它盛开景象的人,无论之前对樱花有无感觉,无不为之心折神醉,形容它时搜肠刮肚也难以尽述其美。即便是最挑剔、最刻薄的评论者,在它面前也不得不收起锐利的言辞,承认其魅力超凡,近乎妖异。
随着慕名而来、或是偶然得见的人越来越多,各种光怪陆离、真假难辨的传说也开始如同樱花花瓣般四处飘散。
有人说,自己只是在樱树下驻足欣赏了片刻,便感到一阵难以抗拒的困意袭来,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等再醒来时,骇然发现日升月落,竟已过去了整整一天,而自己却毫无饥渴之感,仿佛时间被偷走了一般。
还有人信誓旦旦地宣称,在这棵树下待得久了,灵魂仿佛都会被那摄人心魄的美所吸走,连死亡悄然降临都浑然不觉,甚至会带着一种平静而满足的微笑迎接终结。后来,确实有人被发现安详地、永远地沉睡在了树下,面容平静如同熟睡。虽然后来经查验,那是一位年事已高、无病无痛、堪称寿终正寝的老人,但此事依旧在这棵本就神秘的樱树周围,激起了更大的涟漪,为它蒙上了一层更加浓厚、令人不安的妖异面纱。渐渐地,“西行妖”这个名字,开始在一些人口中秘密流传,既指代那棵树,也代表了那种与死亡相伴的、诡异而美丽的现象。
或许是因为人们先入为主的恐惧与想象,集体的疑虑与愿力在不知不觉中如同养分般滋养了它;又或许,从那位痴迷樱花的先祖决然离去的那一刻起,一切的轨迹,包括这棵树的命运,早已被某种更深沉的、关乎执念与死亡的因果律所注定。总之,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或真或假的传闻,都指向了西行妖的不寻常。确实有不止一人在树下遭遇怪事,也真的有人就此长眠不醒,他们并非横死,更像是太过陶醉于那份超越凡俗的美丽,心神耗尽,便毫无痛苦地、飘然逝去,如同樱花最终归于尘土。
其间,并非没有能人异士试图前来解决这棵显然已经“成精”或“染邪”的妖怪樱。曾有自恃法力高强的阴阳师,带着式神与符咒,信心满满地前来退治。然而,结果往往不尽如人意。不是发现自己所有的法术、符咒对其毫无效果,如同泥牛入海,最终只能悻悻而归;便是更为凄惨,连自己也莫名其妙地折损其中,一身修为化为乌有,甚至被人发现时,已然在树下陷入了永久的沉眠,脸上却带着诡异的、满足的微笑。
既然连专业人士都束手无策,甚至搭上性命,普通的民众更是无能为力,最终只能选择敬而远之。大家达成了一种无奈的默契:只要不主动靠近那片被西行妖所笼罩的区域,不去刻意招惹那棵妖树,自身的安危便大抵无虞。
一个奇怪却又在某种逻辑上说得通的现象是,西行寺家一脉相承的族人,似乎天生就对西行妖的影响有着某种“豁免”。无论他们在树下停留多久,交谈、漫步,甚至是久久的凝视,最多也只是感到比平时更容易疲惫、精神倦怠一些罢了,从未发生过如外人那般沉睡不醒或更糟的情况。
但这份“殊荣”并非幸事。恰恰相反,这种明显的区别对待,让他们家族被视为与妖物同流合污的“异类”,备受周围人的恐惧、排斥与疏远。西行寺的宅邸,也因此在漫长的岁月中愈发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