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空虚感,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比任何伤痛都要尖锐。她看着眼前引颈待戮的黄巢,这个曾经被她视为终极目标的,率军灭了她满门的“魔王”,此刻在她眼中,竟显得有些……可怜?不,是荒谬!这所有的一切,都荒谬得令人作呕!
(就像现在……)
(我斩下的,又岂止是他一个人的头颅?)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毁灭欲猛地涌上心头!那双深黑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翻涌、咆哮,想要挣脱出来,撕碎眼前的一切!她握着御币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
“道长!”黄巢见她眼神变幻,气息不稳,以为她改变了主意,忍不住再次出声,语气带着最后的恳切。
这一声,瞬间斩破了鬼心中那疯狂滋长的黑暗藤蔓。她眼中的风暴骤然平息,重新变回那深不见底的寒潭。
“……好。”
冰冷的字眼从她唇间吐出。
不再有丝毫犹豫。手臂挥动,灌注了灵力的御币边缘瞬间变得比最锋利的刀锋还要锐利!一道细微却刺目的光芒一闪而过!
“嗤——!”
一声轻响。
黄巢那颗饱经风霜、写满了乱世沧桑的头颅,与身体彻底分离。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染红了脚下的土地。他那魁梧的身体晃了晃,重重地向后倒去,激起一片尘土。
谷中一片死寂。连风声都仿佛凝固了。
博丽鬼看也没看那倒下的无头尸体,更没理会那颗滚落在地的头颅,以及周围残兵们惊骇欲绝、或悲恸或麻木的眼神。她只是静静地站着,手里握着那根沾染了新鲜血迹的御币。
完成了。
仇报了。
目标……没了。
预想中的狂喜没有出现。预想中的解脱也没有降临。只有那股熟悉的、巨大的、如同黑洞般的空虚感,瞬间将她整个人彻底吞噬。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随着黄巢的倒下而彻底崩塌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茫然。
她站在血泊和尘土里,像一尊失去了所有指令的、冰冷的傀儡。
打破鬼内心沉寂的,是她脚边无声裂开的一道熟悉的隙间,边缘流淌着深邃的紫光,内里是无数窥视的眼瞳构成的奇异背景。她看着这道门户,嘴角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
(她……这次倒是又没把我直接扔进去?)
(呵……是怕我回去?还是……巴不得我就此沉沦在那边,彻底毁掉?)
念头一闪而过,带着冰冷的讽刺。然而,鬼却没有丝毫犹豫,仿佛那隙间是唯一的归途。她甚至没有再看一眼狼虎谷的狼藉和那颗滚落的头颅,一步便跨了进去。扭曲的光影瞬间吞没了她的身影。
再睁眼时,神社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回来了,回到了这个或许早已被她伤透了心的地方。身体里空空荡荡,连复仇后那点虚假的满足感都消失殆尽,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茫然。目标……没有了。支撑她走到现在的所有东西,都随着那一刀彻底崩塌了。如果……如果师父想要她的命,拿去便是。这具躯壳,这副被杀戮和戾气浸透的灵魂,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鬼的身影出现在神社前庭。她就这样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和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廊下,星暝刻意背对着她,似乎正望着一株不知名的野花。鬼出现的瞬间,他的背影不自觉地绷紧了一瞬,随即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有预想中的暴怒,也没有虚假的关切,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他的目光落在鬼身上,平静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气:
“……你亲自去见证黄巢的落幕了?”
“我动的手。”鬼的声音干涩无比,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星暝沉默地看着她。如果说之前的她,还能被杀戮的执念或对力量的追求驱动,像一柄锋芒毕露却目标明确的凶刃,那么此刻的她,仿佛连那点支撑着“凶刃”存在的锋芒都彻底磨灭了。只剩下一具被血浸透的空壳。
星暝心中无声地叹息,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语气沉缓地下了决定:“……去永远亭吧。师匠那边,用于压制你那股杀性的药,应该做好了。”
“嗯。”鬼应了一声,声音轻得像飘落的灰尘,带着一种彻底的漫不经心。仿佛去哪里,做什么,对她而言都毫无区别。
星暝没再说什么,也没叫上星焰或其他人。待银光闪过,二人抵达永远亭,星暝甚至没去辉夜常待的地方打招呼,目标明确地带着鬼穿行在清冷寂静的回廊里,径直找到了正在药房记录着什么的八意永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师匠。”星暝唤了一声。
永琳放下手中的笔,转过身。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星暝,随即落在后面如同幽魂般的博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