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与硫磺的气息。一座由白骨与黑石垒成的巨大祭坛矗立山顶，中央悬挂着十万枚写满姓名的魂牌，随风轻响，如同哀泣。

    数百名复辟派信徒跪伏在地，口中吟唱古老咒语。七名大祭司立于四方，手持青铜权杖，引导天地间的阴煞之气汇聚于坛心。

    金宏彩亲自坐镇指挥，公羊复则站在远处山崖，遥望这一切，面无表情。

    “子时将至。”身边副官低声道，“是否通知部队戒备？以防意外？”

    公羊复摇头：“不必。让他们试试吧。如果真有神明回应，那也是天意。”

    副官愕然：“您……不信？”

    “我只信人。”公羊复望着祭坛方向，“而人心，从来不是靠献祭能收买的。”

    与此同时，在山脚密林深处，堀武侯匍匐前行，身上裹着伪装网，左肩伤口再度渗血。他距主祭坛不到八百米，但前方布满哨岗与结界探测器。

    陆昭的声音从耳麦传来：“东南角有三十秒盲区，红外扫描每分钟轮转一次。等下一波风暴云遮住月光时，你只有十七秒穿越。”

    “明白。”堀武侯深吸一口气，“如果我没能回来……帮我告诉那个小女孩，她爸爸不是怪物。他是被人害的。”

    “闭嘴。”陆昭低喝，“你会回来的。”

    堀武侯笑了笑，没再说话。

    风暴云掠过天际，月光隐没。

    他动了。

    贴地疾行，避开雷区，翻越矮墙，躲过巡逻犬嗅觉范围……七秒、十二秒、十五秒……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祭坛外围的能量导管时，脚下一块石板突然下沉。

    警报响起！

    “入侵者！东南方位！”

    子弹呼啸而来，他猛扑向前，滚入导管沟槽，右手狠狠插入接口端口，将芯片插入数据槽。

    系统提示音响起：【反咒程序载入中……9%……17%……】

    “抓住他！”金宏彩怒吼。

    两名术士腾空而起，掌心凝聚黑焰，朝他扑来。

    堀武侯拔出手枪，连开三枪，击毙一名近卫，随即被一道符咒击中胸口，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祭坛基座上，口吐鲜血。

    【43%……58%……】

    他挣扎着爬起，撕开衣服，掏出最后一枚电磁脉冲弹，扔向空中。

    强光炸裂，术法短暂中断。

    【79%……92%……】

    “不！！”金宏彩狂吼，“打断他！不惜一切代价！”

    一道血色长矛凭空凝结，直刺而来。

    堀武侯闭上眼，仿佛看见多年前那个在京都帮门口哭泣的小女孩，终于笑着跑向父亲的怀抱。

    【100%?反咒阵列激活】

    刹那间，天地变色。

    原本汇聚于坛心的黑色漩涡猛然逆转，十万魂牌无火自燃，化为灰烬随风飘散。七名大祭司齐声惨叫，七窍流血，跪地抽搐。金宏彩被一股无形之力掀飞，撞断三根肋骨。

    祭坛崩裂，地面开裂，一道幽深裂缝蔓延而出，从中涌出的并非神明，而是无数扭曲哀嚎的残魂??那些被强行抽取的生命意识，在虚空中挣扎哭喊，最终化作漫天血雨，洒落山野。

    “不可能……”金宏彩趴在地上，望着漆黑的天空，“怎么会失败……”

    而在千里之外的帝京，公羊复站在窗前，看着新闻直播中交趾祭坛崩塌的画面，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原来如此。”他轻声道，“所谓神迹，不过是人编织的梦。而真正的力量，一直都在不愿闭眼的人手里。”

    ***

    午夜零时十七分，帝京新闻大厦顶层。

    一名年轻女记者颤抖着敲下最后一行字：

    【独家报道：交趾祭坛崩塌，十万献祭化为血雨，“风神之裔”传说破灭。同时，“羽化工程”全部证据经多方验证属实，目前已有超过两百个民间团体发起联署，要求立即成立独立调查委员会，彻查刘瀚文及生命补剂委员会高层责任。】

    她按下发布键。

    三秒后，全国网络恢复。

    这篇文章成为第一篇冲破封锁的公开报道。

    标题是：《我们不需要吃人的神明》。

    而在苍梧某处荒野，陆昭抱着堀武侯逐渐冰冷的身体，静静坐在山坡上，望着东方天际。

    黎明将至。

    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大地上。

    他低声说：“你看到了吗？太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