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有闲暇，就带着小太监拿着相机去京师各处拍照。
头一回去拍紫禁城角楼，他亲自抱着相机，小太监帮着涂感光板。
角楼的飞檐翘角多，他调整了半天才对准，等显影时，蹲在一旁盯着玻璃片，连风吹乱了衣摆都没察觉。
“你瞧，这角楼的模样，百年后看也这般清晰！”
显出来的照片里，角楼的九层飞檐层层叠叠，连檐角的铜铃都能看见，他高兴得把照片给诸位阁老看，可他没注意到，虽然阁老们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可回过头来，却微微叹息。
拍完自己出门，朱祁钰又去拍太庙的古柏。那棵柏树枝繁叶茂，已有数百年树龄，朱祁钰让小太监踩着凳子，把相机架高，对着树干拍。
显影后，柏树皮的裂纹、树瘤的形状都印在玻璃上，他摸着照片里的树纹，叹道：“这树见过多少朝事，如今倒被这‘留影之器’记下了。”
朱祁钰最常去的还是神机营教场。
士兵们列着神武铳队列，他站在土台上拍。
“范总兵，停一停！”
朱祁钰喊了声，范广赶紧让士兵们列队站好。他把暗箱架在土台上，对着队列调角度，士兵们都好奇地看着，连握着神武铳的手都紧了紧，陛下这是要干什么？
范广很好奇，朱祁钰来校场不是一次两次了，可让太监们扛着大木箱来，还是头一遭。
朱祁钰没有太过解释，一派操作猛如虎，等显影出来，范广凑过来看，只见玻璃底片上，士兵们列着整齐的队伍，神武铳的枪管笔直，连每个人的表情都能看见，有的严肃，有的好奇。
“卧槽！！！”
范广惊呆了。
他万万没想到，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奇物！
“陛下，这留影能给边军送些吗？”
范广激动地问：“让他们看看京师的神机营，再给他们几套设备，以后打仗，方便记录勘察的地形……”
“呵呵，以后再说吧，眼下只有这一套。”
朱祁钰打哈哈道。
夜里，朱祁钰常坐在御书房，桌上摆着咖啡杯、巧克力盒，手里拿着白天拍的照片，对着光看。
小太监帮他磨了咖啡豆，冲了一杯，他加了糖，慢慢喝着，心里却犯了嘀咕：罗马怎么会有这么多奇物？去年的火绳枪，如今的相机、巧克力、咖啡，倒像是专为大明量身定做的。可疑惑归疑惑，指尖触到照片上清晰的影像，闻到咖啡的焦香，他又忍不住想：若能再得些 “罗马” 的奇物，不管是整军还是记事，都能更顺些。
接下来，朱祁钰的胃口，不只满足于宫廷大内。
他悄悄溜了出去。
朱祁钰裹着件月白棉袍，领口缝着圈浅灰兔毛，这是小李子前几日刚找针线房改的，说民间的先生都这么穿，不扎眼。
小太监扛着那台楠木相机，外面裹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不远处，还有一个暗室马车。
“陛下，前头就是什刹海，这会儿该有孩子在冰上玩了。”
小李子跟在身侧，穿件灰布短袄，手里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显影用的陶瓶、玻璃片，还有几块给孩子准备的麦芽糖。
他脚步轻，说话时特意压着声，眼尾却时不时瞟向四周，侍卫们早散在胡同口，扮成挑担的、卖货的，悄悄护着，却不靠近，免得露了行迹。
什刹海的冰面刚结了层薄霜，踩上去 “咯吱” 响。
几个半大孩子穿着棉袄，坐在自制的冰车上，手里攥着木桨，你追我赶，笑声顺着风飘得老远。岸边的老槐树下，有个老汉守着个烤红薯炉，铁桶改的炉子冒着热气，红薯的甜香裹着烟火气，勾得人直咽口水。
朱祁钰站在岸边，眼睛亮了，这冰上的热闹，比宫里的冰嬉多了几分野趣。
他悄悄从蓝布包里取出相机，小李子赶紧递过玻璃片，帮着涂火棉胶。胶液在阳光下泛着淡褐，朱祁钰涂得慢，指尖沾了点胶，也不在意，只盯着冰上的孩子调整角度。
“叔叔，你这是啥？”
一个穿红棉袄的小男孩划着冰车过来，停在岸边，好奇地盯着相机。
朱祁钰笑着把胶水瓶递给他看：“这是记景的物件，能把你们玩冰车的模样留下来。”
男孩眼睛瞪得溜圆，又喊来几个伙伴，围着相机叽叽喳喳。
小李子怕耽误拍照，赶紧掏出麦芽糖：“来，吃糖，别吵着你们叔叔。”
孩子们接过糖，蹲在旁边，嘴里含着糖，眼睛却还盯着相机。
朱祁钰趁机调好镜头，对准冰上静止的冰车，阳光正好落在孩子们的笑脸上，连棉袄上的棉絮都看得分明。
等显影时，孩子们凑过来，看着玻璃片上渐渐显出的冰车和人影，都惊呼起来：“呀！真的在上面！”
老汉也凑过来，眯着眼看了半天，摸着胡子笑：“这物件神了！比画匠画得还快，连我这烤红薯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