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他几乎是盯着三楼窗口的罗彬喊出来的,意图昭然若揭。
罗彬看着楼下这位“世间良将”郭保坤的表演,只觉得一阵荒诞的喜感扑面而来。
凭心而论,这郭保坤算不得大奸大恶,读圣贤书长大,虽有纨绔子弟的傲慢和愚蠢,倒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大坏事。
只可惜,他是太子门下的一杆枪,今天就是特意被派来,当街毁他“范闲”文名的。
目的?自然是为了让长公主有借口去求庆帝收回他与林婉儿的赐婚旨意。
罗彬本没打算立刻下场,这种级别的对手,他甚至有点提不起兴致。
然而,他低估了一个人的愤怒值——不是他以为会冲动的范思辙,而是看起来文文静静、柔柔弱弱的妹妹,范若若!
“胡说八道!”
一声清脆却饱含怒气的娇叱,如同平地惊雷,骤然炸响!
罗彬惊讶地转头,只见若若俏脸含霜,一双美眸因愤怒而灼灼生辉,她猛地站起身,竟是不顾形象地直接冲下楼去!
罗彬担心她吃亏,连忙跟上。
范思辙也反应过来,嘴里还叼着半块点心,慌忙追了下去。
三人快步来到楼下街道。
若若已经径直冲到郭保坤面前,毫不客气地再次斥责:
“郭保坤!你在此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郭保坤正享受着“禁书卫道士”的威风,被一个姑娘家当街指着鼻子骂“胡说八道”,顿时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准备好的“彬彬有礼”开场白全卡在了喉咙里,尴尬得下不来台。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儒衫、面相有些油滑的青年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对着郭保坤就是深深一揖,声音带着夸张的谄媚:
“在下贺宗纬,久仰郭公子大名!家学渊博,才华横溢,今日更是不畏流俗,为天下读书人正本清源,发声呐喊!实乃吾辈楷模!吾辈楷模啊!”
这一通马屁拍得郭保坤浑身舒坦,脸色稍霁,也拱手回礼:
“原来是贺兄!贺兄才名远播,郭某也是久仰久仰!”
两人竟旁若无人地商业互吹起来。
被彻底无视的若若,气得胸口起伏。她强行压下怒火,弯腰捡起地上那本被郭保坤踩踏过的《红楼》,小心翼翼地拍去上面的灰尘,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珍宝。
她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直刺郭保坤和贺宗纬:
“郭公子!贺公子!你们口口声声说此书污秽,败坏斯文,那我问你们——”她声音陡然拔高,清晰有力地传遍整条街,
“你们,看过这本书吗?!”
郭保坤一脸不屑,梗着脖子道:
“圣贤之书尚且读之不尽,哪有闲工夫看这等杂书!”
“哦?”
若若冷笑一声,步步紧逼,
“圣贤书读不完,就有时间在这里道貌岸然、指点江山了?”
贺宗纬干咳一声,故作清高道:
“贺某洁身自好,唯恐污了双眼,自然是不曾看过这等低俗之物。”
“连看都没看过!你就骂?!”
若若的声音带着凛然的正义感,字字铿锵,
“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连翻开一探究竟的勇气都没有,连书中写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又有何资格在此妄加点评,肆意诋毁?!更遑论此书作者,乃是儋州文坛赫赫有名的桃花居士!他呕心沥血之作,在你们口中,竟成了不看便可定罪、随意践踏的污秽杂书?!若天下读书人、文坛学子,都如你们二人这般人云亦云、不辨是非、党同伐异,那才是文坛最大的悲哀!最大的耻辱!”
一番话,如疾风骤雨,又似惊雷贯耳!
逻辑清晰,引经据典,气势磅礴!
将郭保坤和贺宗纬那点虚伪的“卫道”面具撕得粉碎。
两人被怼得面红耳赤,张口结舌,想反驳却找不到任何站得住脚的论点,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整个街口,鸦雀无声,连围观的人群都被若若这突如其来的凌厉气势镇住了。
罗彬站在若若身后,眼中充满了惊讶和毫不掩饰的欣赏。
他真没想到,自己这个看起来温婉如水的妹妹,体内竟蕴藏着如此强大的能量和辩才!
这战斗力,杠杠的!
郭保坤和贺宗纬骑虎难下,让护院对一个官家小姐动手?
他们还没这个胆子。
郭保坤眼神乱瞟,突然看到了站在若若身后、一脸看戏表情的罗彬,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刻指着罗彬,色厉内荏地喊道:
“范闲!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躲在自己妹妹身后看热闹,算什么本事?!”
听到这老套的激将法,罗彬无奈地摇了摇头,慢悠悠地踱步上前,站到若若身边,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哦?阁下认识我?”
郭保坤一愣,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