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刺进了他最不敢触碰的地方??权力的命脉。
“就当我周云锦这些年,白混了。”
这不是虚张声势,更不是情绪化的恐吓。这是来自长三角真正顶层圈层的一句宣判。她不需要说得太明白,只要轻轻一动手指,就能让某些人十年努力化为泡影。而林家,哪怕在江浙官场有些根基,说到底也只是副省级打底、正部难攀的中上层家族。他们可以体面,可以风光,但若真惹上了周云锦这种能在京城几个核心饭局里随意落座的女人,结局只会是无声无息地沉下去。
办公室里死一般寂静。墙上的挂钟依旧“嗒、嗒”走着,可这声音此刻听来,竟像是倒计时。
林永贤终于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早已被指甲掐出几道深红的印痕。他的呼吸慢慢平复,但眼神中的怒火并未熄灭,只是被强行压进了心底深处。他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作为一个副省级干部,在这样一个场合失控咆哮,本身就是一种软弱的表现。而周云锦,正是利用了他的失态,一步步将他逼入死角。
而现在,她已经亮出了底牌。
林永贤重新坐下,动作比来时沉重了许多。他没有再看周云锦,而是低头盯着面前那杯早已凉透的茶,琥珀色的液体静止如凝固的血。
“你是在威胁我?”他低声问,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疲惫。
“不是威胁。”周云锦回到自己的位置,重新落座,语气恢复了之前的从容,“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山河不是你的私产,也不是你政治棋盘上的一枚卒子。他是独立的人,有选择的权利。如果你用女儿的感情去胁迫他做违心的事,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林永贤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所以你就打算护着他?哪怕他因此跟我女儿分开?”
“那是他们的事。”周云锦淡淡道,“我只负责告诉他所有可能的代价,然后由他自己决定。至于感情能否经得起考验,那是他们两个人要面对的问题。但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人,用亲情、爱情或者道德绑架的方式,逼他做出违背本心的选择。”
林永贤冷笑一声:“你说得轻巧。你以为年轻人懂什么?他们只知道冲动和激情,哪知道现实有多残酷?我要为我女儿的未来负责,而不是看着她跟着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卷进一场注定没有好结果的风波里。”
“那你有没有想过,”周云锦反问,“你所谓的‘保护’,其实才是对她最大的伤害?若影是个聪明的女孩,她知道自己爱谁,也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人生。你把她当成温室里的花,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你有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一辈子活在你的安排之下?”
林永贤沉默。
他知道周云锦说得没错。林若影从小就是个有主见的孩子,越是压制,越是要反抗。当年她执意要去英国读金融,而不是留在国内读政法,他就拦不住。后来她坚持回国创业,他也只能默认。现在她爱上赵山河,更是从一开始就明确表态:非他不嫁。
他曾试图劝阻,可每一次谈话都以父女冷战告终。
“我不是不想让她幸福。”林永贤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我是怕她受伤。山河这个人……我不是说他不好,但他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现在的成就,一半靠运气,一半靠你扶持。可你要知道,树大招风,你现在走得每一步都在刀尖上跳舞。宋南望背后是谁?郑家、陈氏、还有岭南那个姓黄的,哪一个不是能翻云覆雨的人物?你跟他们斗,赢了还好,万一输了呢?他赵山河会不会成为第一个被清算的人?我的女儿,会不会跟着一起跌进泥潭?”
他说这些话时,眼中闪过一丝真实的忧虑。那不是权谋算计,而是一个父亲最朴素的恐惧。
周云锦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
“林永贤,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带山河进来吗?”
她没等回答,继续说道:“因为他不怕。别人看到的是风险,他看到的是机会;别人想着自保,他想的是破局。他出身农村,小时候连县城都没去过几次,可他敢一个人背着包来上海闯荡,敢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时候接手西部控股濒临破产的烂摊子,敢在我最需要人的时候站出来替我挡子弹。这样的人,你觉得他会因为一点风浪就退缩吗?”
她的声音渐渐提高:“你总说他不够稳重,可真正的稳重不是畏首畏尾,而是在看清一切后果之后,依然敢于前行。你怕他拖累你女儿,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正是因为他,你女儿才能真正飞起来?”
林永贤怔住。
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
在他的认知里,婚姻是一场资源整合,是两个家庭的联合。女儿嫁给赵山河,看似门不当户不对,但赵山河毕竟已是上市公司董事长,资产百亿,勉强也算匹配。可一旦牵扯进周云锦与宋南望之间的斗争,这场婚姻立刻变成了高危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