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动了。
那扇黑门缓缓开启,无声无息,门后并非黑暗,而是一片虚无的白,纯净到令人恐惧。白光中,有一个人影缓缓走出。
那人穿着白衣,面容平凡,眼神空洞,像是刚从梦中醒来,又像是从未真正活过。他每走一步,脚下的地面就化为粉尘,随风消散。
“是他。”灰袍人猛地后退一步,“归零者的化身!”
吴蚍蜉却站在原地,直视那白衣人。
对方也看向他,嘴角微微扬起,说出第一句话:“你好啊,老朋友。”
声音温和,毫无敌意,却让吴蚍蜉全身寒毛倒竖。
“你不该存在的。”吴蚍蜉咬牙道,“你应该是我杀死的第四个自己。”
“可你杀不死概念。”白衣人微笑,“我是‘无我’,是放弃执念后的你。当你在第七次轮回选择遗忘时,我就诞生了。而现在,你又要进去了吗?为了救那些注定会消失的人?”
吴蚍蜉握紧拳头:“他们不是数据,不是代码,他们是活过的。”
“可他们终将归零。”白衣人轻轻叹息,“唯有放下,才能解脱。加入我,结束这无谓的挣扎。你可以成为新的管理者,不必再承受痛苦。”
“痛苦才是活着的证明。”吴蚍蜉一字一句地说,“如果连痛苦都要抹去,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白衣人摇头:“你还是不懂。你以为你在拯救?其实你是在延长他们的苦难。每一次重启,他们都重新经历一次死亡、离别、背叛。而你呢?你一次次看着他们死去,却什么都做不了。这就是你的英雄梦?”
吴蚍蜉沉默。
他说得对。太对了。
他曾亲眼看见林小雨在他怀里化作光点消散,也曾看着陈九刀为掩护他而被时空乱流撕碎,更记得苏明月在最后一战中笑着推开他,独自冲向黑洞……
每一次,他都无能为力。
可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停下。
“我不求救赎。”吴蚍蜉抬起头,眼中燃起火焰,“我只求问心无愧。哪怕全世界都归零,只要我还记得他们,他们就未曾真正死去。”
白衣人叹了口气:“那就让我,替你解脱吧。”
话音未落,空间骤然扭曲。
整个世界开始崩塌,建筑化为流沙,大地裂开深渊,天空倒卷如布帛。灰袍人怒吼一声,双手结印,一道金色结界升起,勉强挡住那股毁灭之力。
“快进去!”他对吴蚍蜉大喊,“趁门还没关!这是最后的机会!”
“你呢?”
“我拖住他。”灰袍人声音坚定,“记住,这一世的目标不再是生存,而是找到‘源核’??所有世界的起源之点。只有摧毁或掌控它,才能打破循环!”
吴蚍蜉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冲向大门。
身后传来剧烈的碰撞声,金光炸裂,灰袍人的身体被击飞出去,面具碎裂,露出一张苍老却熟悉的面孔??那是老年版的他自己。
这个认知让他脚步一顿。
但他没有回头。
他知道,一旦犹豫,便是万劫不复。
踏入白光的一瞬,时间仿佛静止。
他感觉自己被拉长、压缩、撕裂又重组。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
一个女孩在雨中递给他一把伞;
一群少年在星空下发誓永不分离;
一位老人临终前握住他的手说“你一定要活下去”;
还有那个总爱穿红裙子的女人,在爆炸前对他笑着说“记得来找我”。
这些都不是这一世的记忆。
是所有轮回中,他曾相遇、相知、相爱、相失的人们。
他们在呼唤他。
“吴蚍蜉??”
“回来??”
“别丢下我们??”
他流泪了。
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他还记得。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
身下是柔软的草地,头顶是湛蓝的天空,白云悠悠飘过。鸟鸣清脆,溪水潺潺,远处有炊烟袅袅升起。
这是一个和平的世界。
没有战火,没有废墟,没有机械残骸。
他坐起身,发现自己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腰间挂着一枚铜铃,铃上刻着三个字:**青河村**。
“你醒了?”一个少女的声音传来。
他转头,看见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孩提着竹篮走来,篮子里装着野果和草药。她约莫十六七岁,眉眼清秀,笑容明媚。
“你摔下山崖昏迷了好几天,幸好被我爹救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吴蚍蜉看着她,忽然觉得心脏狠狠一缩。
这张脸……他在第三轮回见过。那时她是抵抗军的情报员,代号“春芽”。为了传递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