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记不清那是哪一世的记忆了,一万两千年前?还是一万两千年后?时间在这片破碎的诸天之间早已失去了意义。唯一不变的是他依旧活着,像一根钉子,死死嵌在这永无尽头的噩梦里。
“你又来了。”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沙哑而熟悉。
吴蚍蜉没有回头。他知道是谁。“你一直在等我。”
“不是我在等你,是你总会走到这里。”那人缓步走近,披着一件破旧的灰袍,脸上蒙着半张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流动的银光,如同液态的月华。“每一次轮回重启,你都会回到这片废墟,站在这里,望着那扇门。”
吴蚍蜉终于转身,目光落在那扇门上。它孤零零地立在断墙之间,通体漆黑,材质不明,既不像木也不像金属,表面刻满了不断蠕动的符文,像是活物在皮肤下游走。门扉紧闭,却隐隐传出低语,无数声音叠加在一起,诉说着绝望、哀求、诅咒与预言。
“它在叫我。”吴蚍蜉低声说。
“因为它认得你。”灰袍人轻声道,“它是‘界阈之门’,连接万千世界的缝隙之眼。而你是唯一一个穿过它七次仍能保持自我意识的人。”
“第七次……”吴蚍蜉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第七次穿越时的景象:他在一片雪原上醒来,天地纯白,寂静无声。那里没有敌人,没有战斗,只有无尽的孤独和一种缓慢侵蚀灵魂的寒冷。他在那里待了三百年,直到某一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忘了为什么要前行。那一刻,他几乎放弃。但他还是推开了门,回到了这里。
“这一次不同。”灰袍人忽然说道,“规则变了。”
“怎么变?”
“命运之线开始崩解。”灰袍人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团扭曲的光影,其中缠绕着无数细若游丝的光链,此刻正一根根断裂,发出细微如玻璃碎裂的声响。“世界之间的界限正在瓦解,因果错乱,过去与未来交错重叠。有些本该死去的人活了下来,有些尚未出生的存在已经开始影响现实。”
吴蚍蜉皱眉:“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永噩’不再只是重复,而是正在进化。”灰袍人声音低沉,“有人在幕后推动这一切,不是系统,也不是天道??是一个意志,一个清醒地操控着这场长夜的存在。”
空气骤然凝滞。
吴蚍蜉盯着对方:“你知道是谁。”
灰袍人沉默片刻,面具下的银眸微微波动。“我说过,我不是在等你。我是在逃。逃了十七个纪元,从最初的光明时代,到如今的残破诸天。我曾是制定规则者之一,但现在……我只是个见证者。”
“所以你是神?”吴蚍蜉冷笑,“可你现在连脸都不敢露。”
“神?”灰袍人低笑一声,笑声里满是苦涩,“我们从来不是神。我们只是被选中的囚徒,负责维持这场游戏运转的管理员。但后来,我们发现这根本不是游戏。这是献祭??用亿万生灵的痛苦喂养那个沉睡在时间尽头的东西。”
“什么东西?”
“名字早已被抹去。但它有一个代号:**归零者**。”
吴蚍蜉心头一震。这个词他听过,在第三次轮回中,他曾在一个濒临毁灭的世界里,看到一座倒塌的神殿墙壁上刻着这两个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当所有记忆归还,长夜将终。”
“归零者……是要清除一切?”
“不。”灰袍人摇头,“它是要回收。回收所有的经历、情感、记忆、灵魂的本质。它不是毁灭者,而是吞噬者。每一个陷入永噩的存在,他们的挣扎、痛苦、希望、爱恨,都是它的养分。而你,吴蚍蜉,你是唯一的例外。”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记得。”灰袍人直视着他,“别人在一次次轮回中逐渐模糊,失去自我,变成数据流中的残影。但你每一次都能带回完整的记忆。你不只是穿越者,你是‘锚点’??维系真实存在的支点。”
吴蚍蜉怔住。
他想起每一次重生后的清晰感,那种仿佛从未离开过的熟悉。别人说他是怪物,是BUG,是系统无法处理的异常,但他一直以为这只是天赋异禀。现在他才明白,这不是恩赐,而是使命。
“所以你们利用我?”他声音冷了下来。
“我们试图保护你。”灰袍人语气沉重,“前六次,我们都失败了。第七次,我们甚至不得不切断与你的联系,怕被归零者察觉。但现在……它已经开始注意你了。”
话音刚落,天空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不是闪电,而是一条笔直的黑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