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她只是个普通的山村少女,眼中没有仇恨,没有恐惧,只有纯真的关切。
“我……没事。”他艰难开口,“谢谢你。”
少女笑了笑:“没事就好。对了,我叫阿禾,你叫什么名字?”
他张了张嘴,差点脱口而出“吴蚍蜉”。
但最终,他说:“我叫……无名。”
因为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他不能暴露身份。归零者的触角无处不在,哪怕一丝异常波动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他必须低调,必须潜行,必须找到源核。
可当他跟着阿禾走进村庄时,却发现这里的村民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不是敌意,而是一种近乎崇拜的敬畏。
晚上,村长请他吃饭,席间欲言又止。
最后,老人颤抖着声音问:“您……真的是那位预言中的‘持铃者’吗?”
吴蚍蜉一愣:“什么持铃者?”
“百年前,先祖留下遗训:当铜铃响起,无名之人将自天外降临,带来终结之火,亦或是新生之光。”村长指着他的腰间,“您身上的铃铛,正是我们世代守护的圣物之一。一共七枚,散落天下。据说,集齐七铃,便可开启‘源之庭’。”
吴蚍蜉心头剧震。
源之庭?难道就是源核所在之地?
他强压激动,故作平静:“只是巧合罢了。这铃是我捡来的。”
村长却不信,当晚便召集全村举行祭祀仪式。
篝火熊熊燃烧,村民们载歌载舞,口中吟唱古老歌谣。而在仪式高潮时,阿禾捧出一块石碑,上面赫然刻着一幅星图??与他曾在第二轮回中见过的星轨完全一致。
那星图指向的位置,正是当前世界的极北之地:冰渊绝境。
传说那里埋藏着“最初之门”。
吴蚍蜉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他向阿禾辞行。
“你要走?”阿禾眼眶泛红,“外面危险得很,听说北边有吃人的雪妖,西边有吞噬记忆的雾瘴……”
“我必须去。”他轻声说,“有些人,等着我去救。”
阿禾低下头,许久才问:“那你还会回来吗?”
他望着东方初升的太阳,缓缓道:“如果我还记得春天,就会回来。”
离开村庄后,他沿着古道北行。一路上,他陆续遇到其他持有铜铃之人:
一个瞎眼的老琴师,铃在琴尾;
一名流浪僧人,铃挂佛珠;
一对双胞胎兄弟,各持半铃,合则成一;
还有一个蒙面女子,铃藏于匕首柄中,眼神凌厉如刀。
他们皆称自己为“寻铃人”,已在世间漂泊多年,只为等待第七人出现。
当七人齐聚于冰渊边缘时,暴风雪骤起。
狂风呼啸中,吴蚍蜉取出自己的铃铛,高举过头。
其余六人也随之动作。
七铃共鸣,声波穿透风雪,直抵大地深处。
轰隆??!
冰层崩裂,一座巨大的金字塔形建筑破土而出,通体由未知晶体构成,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
门,在最顶端。
吴蚍蜉踏上台阶,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时间之上。
身后,六位同伴默默注视着他。
他知道,这一进去,或许再难归来。
但他也知道,这一战,无可避免。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门把手时,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
“哥哥,你真的要去吗?”
他猛地回头。
一个小男孩站在雪地中,约莫七八岁,穿着单薄的衣服,手里抱着一只破旧的布偶熊。
吴蚍蜉浑身僵硬。
因为他认得那只熊。
那是他在第一轮回中,亲手缝给妹妹的礼物。而妹妹,在五岁那年就被征召为“净化实验体”,从此杳无音信。
“你……是谁?”
小男孩抬头,眼中含泪:“你说过要带我回家的。你说过,冬天过去,春天就来了……”
吴蚍蜉跪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
他知道,这是幻象,是归零者制造的心灵陷阱。
可他宁愿相信这一刻的真实。
他伸出手,轻轻抱住孩子。
“对不起……”他哽咽道,“这次,哥哥带你回家。”
然后,他松开怀抱,站起身,推开了门。
门内,是一片无垠的虚空。
中央悬浮着一颗跳动的光球??那是源核,亿万世界的起点与终点。
而在光球之前,站着七个身影。
每一个,都是不同模样的吴蚍蜉。
有少年,有壮年,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浑身浴血的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