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浑浊的水面,将整个河谷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胜利的欢呼声在疲惫到极点的大夏军中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和沉重,也浸透着对无数凋零袍泽的深切悲痛。
---
只是胜利的号角,还吹不散医营上空浓郁的血腥与绝望。
远方战场那沉闷的厮杀声早已停歇,取而代之的是营地里此起彼伏的痛苦呻吟。
柳如思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架麻木运转的机器。康王被小心翼翼地移入条件最好的大帐,有医童严密观察,随时准备唤来李春甫,用独到的汤药和针灸之术,对抗着术后必然袭来的高烧和凶险的并发症。
柳如思只匆匆去探视过一次,确认暂时稳定,便再次一头扎进了那片由哀嚎、断肢和死亡构成的炼狱。
临时医帐早已不堪重负,附近能遮风挡雨的帐篷、甚至露天都躺满了伤员。呻吟声、呼唤声、濒死时无意识的抽气声,汇成令人心胆俱裂的地狱交响曲。断臂、开膛、露骨的创口……惨烈的景象冲击着视觉的极限。
柳如思的嗓音早已沙哑不堪,身上的医者罩袍换了几次,但每次换上新的,又很快被血污和药渍浸染得惨不忍睹。
她穿梭在伤兵之间,动作因疲惫而有些僵硬,但眼神却如同淬火的寒冰,依旧锐利而专注。
而在稍远些的另一个帐篷里,夏莲正满头大汗地为一个腿部被砍出深可见骨创口的士兵清创缝合。
她的动作虽然不如柳如思那般行云流水,却有条不紊,消毒、清理异物、缝合、包扎,步骤清晰,手法也干脆利落。
旁边,冬雪正在独立处理一个手臂骨折的士兵,她熟练地用消毒水冲洗伤口,将错位的骨头小心复位,然后用木板和布带进行固定。
她们还稚嫩的脸上,早没有了最初的恐惧和手忙脚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在巨大压力下淬炼出的坚毅和责任感。
她们已是柳如思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能独立完成许多初步抢救,替军医营分担了一些压力。
“夫人!这个人……腿保不住了!”冬雪处理完骨折,转头看到一个新抬进来的伤员,声音带着沉重。那士兵的小腿被重物砸得粉碎,骨茬刺破皮肉,一片血肉模糊。
柳如思刚处理完一个箭伤,闻声立刻过来,只看了一眼,果断下令:“冬雪,你来主刀!止血带扎紧!夏莲,你辅助!”
她需要处理更紧急的伤情,这种情况的伤员冬雪已能独立处理。
冬雪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专注和坚定。她没有犹豫,接过夏莲递来的工具,在柳如思简短而关键的指导下,开始了操作。
当手术完成,冬雪才长长吐出一口气,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但眼神中却闪烁着一种完成重大使命后的光芒。
柳如思匆匆瞥了一眼,只留下一句:“做得很好。”便又投入了下一个危重伤员的救治中。
尽管所有人都已经竭尽全力,然而,人力终究有穷尽。药品在飞速消耗,尤其是珍贵的“消毒水”和止血药粉。军医和学徒们累得站着都能睡着。
不断有新的、伤情稍轻的士兵被抬进来,但更多的重伤员,在漫长的等待中,生命之火悄然熄灭。
那些无声无息停止呼吸的躯体,被沉默的将士们迅速抬走,为后来者腾出地方。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