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余万征召兵,被督战队的钢刀逼迫着,登上简陋的舟筏、木排,乱哄哄地扑向江面,如同被卷入巨大漩涡的落叶,时不时有筏、排互相碰撞,有人落入水中!
战斗一接触,高下立判!
康王军阵在岸边岿然不动,当匪兵的战船靠近,迎接他们的是遮天蔽日的精准箭雨!
强弩劲射之下,许多匪兵惨叫着坠入冰冷的江水中,有人也搭弓反射,但许多战船上未备齐弓弩!指挥大军的将军还在对岸,令旗传递的命令不能贯彻,匪兵们大都各行其是!
偶有悍不畏死冲上滩头的,立刻陷入严阵以待的军阵中,被轻易绞杀!匪兵们平日面对的都是平头百姓,何曾真的经过战场厮杀?起初的胆气被身边的惨状吓跑,顿时就有人裹足不前,甚至隐隐有后退的迹象!
“顶住!顶住!督战队!谁敢后退,杀无赦!”
江南新将军在后方高台上声嘶力竭,汗如雨下,指挥完全失序。他徒劳地挥舞令旗,却调不动任何一部分!那些骑着马的精兵们,有许多见势不妙就带着自家的人跑了!
然而真正的崩溃,才刚刚开始。
当檄文的内容和眼前残酷的屠杀景象结合,当看到凶悍的“自己人”在康王军阵前如同麦子般倒下,被强征来的壮丁们压抑已久的恐惧和愤怒彻底爆发了。
“跑啊!给狗皇帝卖命不值得!”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如同点燃了炸药的引信。后方的征召兵瞬间炸了营!
他们丢下武器,在筏、排上的就往侧边划,还在岸上的不顾一切地掉头就跑,只想逃离这片血腥的大江。
督战队当即凶神恶煞,挥舞长鞭、大刀迎向溃兵!试图弹压,却如同螳臂当车,瞬间被汹涌的人潮冲垮、淹没!
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溃逃的人潮中,突然爆发出更刺耳的怒吼和兵刃撞击声!
更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一些红了眼的壮丁,看着平日作威作福、鞭打自己的军官和督战队,看着那些逼迫他们上战场的“老爷们”,长久积累的仇恨在此刻找到了宣泄口!
“跟他们拼了!”
“就是这些狗官害的!”
一个满脸脏污的少年,猛地将手中生锈的长枪,狠狠捅进了一个正挥刀砍杀逃兵的督战队军官的后心!
“杀狗官!投康王!”
如同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士兵,将手中的武器,砍向了那些耀武扬威的上级军官和督战队!内讧如同瘟疫般在庞大的、混乱的阵营中蔓延开来!
声势浩大的对战,却在一天之内结束了。
尸骸枕藉的江滩上,八皇子的三十万大军已如雪崩般溃灭。旗帜倒伏,兵甲委地,只剩下零星抵抗和绝望的哀嚎。康王勒马立于高处,目光漠然,扫过这片由野心与权力构筑的修罗场。
目睹全场的秦焘满心震撼!他虽未经历过真正的战争,但志在疆场,对兵家之事自然了熟于心!
竟然能在兵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以少胜多!而康王这边战损不过百人!
“表哥…你是早知道会有溃兵,才只带着二万人就匆匆南下吗?”秦焘不由得出声问。
康王回过头,看向始终称呼他表哥的男子,眼神不由得复杂了些,沉吟片刻后,淡声道:“如今的江南豪门大家,有几个不是在前朝北方外族入侵时退缩至南方的?只知蝇营狗苟的贪生怕死之辈,有几个身怀死战到底的心气?而他们由上至下,唯利是图的作为,必定是不得民心,临时征召来的百姓,不肯卖命是自然…”
秦焘大受震撼之时,康王说着也突然一顿…他恍惚之中都能料到的结果,江南世家里就没有一个“才子”能想到吗?
“报!禀殿下!八皇子仍在江南行宫中,未曾亲临战场!”一传讯兵带来消息,打断了康王心中的困惑,愤怒占据了心神!
若没有以丞相为首的这些世家,没有这些宵小推波助澜,褚时琪又怎能对父皇下毒手!
这时,一群穿着破烂号衣、浑身血污的汉子,被亲兵引领着,忐忑又带着一丝狂热地来到阵前,他们手中提着血淋淋的包裹,打开时,赫然是几颗面目狰狞、死不瞑目的头颅——是督战队的军官和那些穿着明显与他们不一样的匪军!
为首的一个少年声音发颤,却努力挺直脊背:“殿下!我们……我们按檄文说的,弃暗投明了!”
康王的目光扫过那些充满希冀又夹杂着恐惧的脸,扫过那些的头颅。他微微颔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尔等弃暗投明,诛杀恶首,有功!当赏!”
随着话音,康王身边就有亲兵上前,清点首级,录名册记战功,并且当场就分发奖银!领了赏的人们捧着银钱,激动得浑身发抖,眼中亮起充满希望的光!
“赏,尔等已得。现在,本王要知道……”他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面孔,最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