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是奔跑时被树枝岩石刮擦所致,更多的则是被那些“村民”的魔法余波击中留下的灼伤、冻伤或撕裂伤。
鲜血混合着污垢,在她苍白的皮肤上结成暗红色的痂,又不断被新的伤口淌出的温热液体覆盖。
她用颤抖的手,撕下身上所剩无几的、还算干净的布条,试图包扎几处流血较多的伤口,但动作笨拙而无力。
每一下牵扯,都带来新的刺痛,让她本就苍白的嘴唇咬得更紧,几乎渗出血丝。
然而,包扎意味着遮蔽身体的布料更少,下一次遭遇追击时,她能用来防御的“屏障”就愈发的薄。
“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这个念头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着她濒临崩溃的神经。
头发被冷汗浸湿,黏在额头和颈侧,带来冰冷粘腻的不适感,但她早已无暇顾及。
身体上的伤痛与疲惫,远不及精神上持续紧绷带来的折磨。
“在那边!”
“分头找!绝不能让她跑了!”
“该死的妖女!藏到哪里去了?!”
“日落前找不到就麻烦了!快!仔细搜!”
“村民们”的呼喝声、奔跑的脚步声、以及魔法探测时的微弱嗡鸣,从不远处的林间传来,忽远忽近,如同索命的咒语。
艾涅菈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将身体缩得更紧,连呼吸都放到最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渐渐地,艾涅菈开始意识到自己被困于此的诡异之处。
这并非简单的魔法结界封锁,也非高明的幻术迷惑。
她尝试过用黑魔人特有的感知探测边界,用精神力冲击可能的薄弱点,甚至不顾一切地朝一个方向全力冲刺,但结果都是一样……
无论她跑出多远,穿过多少树林、溪流、山丘,最终总会莫名其妙地、毫无过渡地回到这个村庄的边缘,回到这场永无止境的追捕游戏中。
“空间本身……被扭曲了?或者说,这里的“规则”就是循环?”
她曾亲眼看到,那些追逐她的“农民”,动作迅捷得超乎常理,有人能借助魔力爆发跃上树梢,有人能在地上快速刻画简易法阵施展追踪魔法,还有人能凭空凝聚水箭、火球、风刃……而她在目睹这些时,心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普通的农民会使用魔法,不是很正常吗?”
这种荒谬绝伦的“常识”,不知何时已深深植根于她的意识深处,让她在最初的震惊过去后,竟然迅速“接受”了这不合逻辑的现实。
这让她更加恐惧……恐惧的不是敌人的力量,而是自己心智正在被某种无形力量侵蚀、扭曲的可能性。
“哈……哈……”
她压抑地喘息着,喉咙干得像要冒烟。
已经三天没有合眼,没有进食,没有饮水。
对于黑魔人而言,维持存在更依赖的是生命能量,尤其是富含魔力的血液,而非普通的食物和水。
理论上,只要她愿意,抓住一个落单的、放松警惕的“村民”,扭断他的脖子,汲取那温热的、充满恐惧与魔力的血液,就能迅速恢复体力,甚至获得反击的力量。
这很简单。
即使虚弱至此,艾涅菈的本质力量也绝非这些依靠“故事规则”赋予能力的“农民”所能比拟。
她的“完美”特性本就可以通过摧毁生灵的精神防线,高效地汲取最纯净的生命能量。
“我不想……再那么做了。”
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没有发出声音。
自从决心改变,自从遇见白流雪,得到那枚护身符,她已经忍耐了太久太久,未曾沾染人类的血液。
她不愿因为此刻的绝境,就放弃那艰难维持的、向“人类”靠拢的微小可能。
“我是人类。”
我要成为人类。
“我能忍住。”
黑魔人的古老训诫在她脑中回响:饥饿的黑魔人无法长久承受能量枯竭,最终会失控,沦为只知吞噬、失去理智的怪物。
但是,艾涅菈没有。
她不仅没有变成怪物,反而在极度的饥饿、干渴、疲惫与精神压迫下,思维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冷静”?
一种剥离了所有**杂念、只剩下最核心执念的、近乎冷酷的清醒。
“这是我……正在变成人类的证明吗?”
毫无疑问,艾涅菈如此坚信着,将这非人的折磨视作蜕变的试炼。
她颤抖着手,下意识地想要去抚摸胸口。
那里原本贴身藏着白流雪给她的、那枚破旧的护身符。
每当不安、恐惧、动摇时,她都会握住它,仿佛能从中汲取一丝虚幻的温暖与勇气。
然而,指尖触碰到的,只有自己冰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