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错路了。请告知离开的路径,我会立刻离开。”
即便目睹了幼年阿伊杰那番“幼稚”的撒娇和威胁,下方的“打糕”(白流雪)依旧语气平淡,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的漠然,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风波与他无关。
这份异常的淡定,反而让旁观的阿伊杰感到一丝奇异的安心。
他好像……真的没把这当回事?
“等等,别急着走。”
一个沉稳、温和,却带着无形穿透力的声音,忽然从森林更深处传来。
“啊!”
幽灵阿伊杰浑身剧震!
那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刻入灵魂,又因为长久的别离而显得如此不真实,如此怀念。
嚓!嚓!
下方的冰鹰骑士们,包括那位固执的队长,几乎在同一瞬间,如同条件反射般转身,面向声音来处,单膝跪地,低头行礼,铠甲碰撞发出整齐划一的脆响。
普蕾茵也以复杂的表情,望向那个从林荫中缓步走出的高大身影。
那是只在阿伊杰的故事和零散记载中听说过的名字……艾萨克·摩尔夫大公。
“啊……啊啊……”
幽灵阿伊杰的表情瞬间扭曲了,半透明的嘴唇颤抖着,冰蓝色的眼眸中翻涌着剧烈到近乎痛苦的情感波涛。
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哭出来,但最终,她紧紧咬住了下唇(尽管没有实体),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汹涌情绪死死压抑下去。
“喂,没事吧?”普蕾茵担忧地看向她。
“嗯……没事。”阿伊杰的声音很轻,带着压抑的颤抖。
虽然很想见,想到发疯,但此刻不能感情用事。
在揭开所有真相之前,她必须忍耐,必须像真正的“幽灵”一样,只是旁观。
下方,“打糕”接受了艾萨克大公的晚宴邀请。
然而,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他却一口未动。
“是因为面具吧。”
幽灵阿伊杰低声道。
“有不能摘下的理由。”
普蕾茵表示理解。
她们默默地看着“十年前”的宴席。
整个用餐过程中,年幼的阿伊杰不停地向父亲撒娇、挑食、要求喂食,而艾萨克大公则始终面带纵容而宠溺的微笑,耐心地照顾着女儿。
每当看到这一幕,幽灵阿伊杰的表情就忍不住微微扭曲,混合着羞赧、怀念与更深沉的痛悔。
“看到自己的‘黑历史’,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喃喃道。
“是吗?”
普蕾茵的目光则更多地停留在艾萨克大公身上,看着他亲自为女儿切分食物,擦去她嘴角的酱汁,眼神温柔得能融化寒冰。
“不过,能看到这样的情景……也挺好的,不是吗?”普蕾茵轻声说。
对她这个孤儿而言,如此纯粹的父女温情,既遥远,又令人动容。
无数思绪在幽灵阿伊杰的脑海中盘旋、冲撞。
为什么那时候的自己没能做得更好,更懂事一些?
为什么那时候没能更多地体谅父亲,更多地表达关心,而不是一味地索取和依赖?
为什么年少时的自己那么愚蠢,那么理所当然地享受着父亲无条件的宠爱,却从未真正想过他肩上的重担和眼底偶尔闪过的疲惫?
那时候,如果能再多一点察觉,再多一点体贴……
“不……”阿伊杰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冰蓝色的眼眸痛苦地闭上,“我很痛苦……非常痛苦……看到这样的自己,看到父亲这样的眼神……我……”
“对不起。”
普蕾茵立刻露出歉疚的表情。
她没有父母,无法完全体会阿伊杰此刻看到逝去父亲、回忆往昔时那种混合着无尽眷恋与深切自责的复杂心情。
刚才的话或许有些轻率了。
“没关系。”阿伊杰摇摇头,重新将目光投向下方。
餐桌上,当年幼的阿伊杰开始打哈欠,露出困倦的神色时,艾萨克大公温和地结束了家庭时光。
“我们的小公主,用餐结束了吗?”
“嗯……想回房间了……”
“叫帕西拉侍女来。”
就这样,年幼的阿伊杰被女仆带离了餐厅。而幽灵阿伊杰关于这段晚宴的“记忆”,也在这里彻底断开了。
十年的时间太过久远,许多细节早已模糊。
“好了,既然女儿回去了,我就直接说一件事吧。”
艾萨克·摩尔夫脸上的温和笑容渐渐收敛,气氛重新变得沉凝。
他表情严肃地看向对面依旧戴着面具的“打糕”。
注:(之后把打糕统称为白年糕或者白雪糕)
对方也坐直了身体,摆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首先,我得说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