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都要写进去。”

    傍晚六点，她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手机响起，是李洲。

    “今晚有个饭局，教育部几位负责人想见你，顺便聊聊全国网络建设的事。”

    “我不去。”她平静地说。

    “为什么？这很重要。”

    “我已经做了最重要的事。”她望着窗外渐暗的天空，“今天有一百个人站出来说了真话，这就够了。至于饭局上的寒暄、头衔、资源分配……你替我喝一杯就行。”

    李洲沉默片刻，笑了：“行。那我替你说：她不去，因为她正忙着成为光，没空扮演影子。”

    挂断后，她关掉电脑，锁上门，走向地下车库。路过一面镜子时，脚步微微一顿。镜中女子身形清瘦，衣着朴素，脸上没有妆容，唯有眼神清澈坚定。

    她忽然记起十七岁那年，在工厂宿舍床板下藏的那支口红。如今它早已干涸，但她知道，那抹红从未消失??它化作了林晓晴画中的丝线，变成了黑土河畔孩子烧掉的纸灰，融入了湘南老奶奶种下的番茄藤蔓。

    她驾车驶出城区，沿着江边公路缓缓前行。晚风掀起发丝，路灯次第亮起，像一条通往远方的星河。车载电台自动开启，正播放《破晓电台》特别节目。主持人念道：

    > “今日留言精选：

    > ‘我昨天终于拨通了妇联热线。电话接通那一刻，我哭了十分钟。’

    > ‘我把我妈教会了视频通话。她看见外孙的第一眼，愣是抱着手机说了两个小时。’

    > ‘我开始写日记了。不是为了发表，只是为了告诉自己：我还在这里。’”

    下一首歌响起，是陈奕迅的《孤勇者》。副歌响起时，她跟着轻轻哼唱：

    > “致那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

    >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眼泪再次涌出，但她笑着，一直唱到曲终。

    回到家，她没有开灯，径直走到阳台。夜空澄澈，银河隐约可见。她仰头望着，忽然觉得整个宇宙都在低语：你看，那么多星星，哪一颗不是独自燃烧？

    手机震动。是“破晓”平台的新通知：

    > 【用户“小禾”发起直播邀请，标题：《轮椅上的第一课》】

    她点击进入。画面中，小禾坐在电动轮椅上，身后是一间明亮的社区教室。李晨和其他几个孩子围坐在她面前，眼睛亮晶晶的。

    “今天我们不学代码。”小禾笑着说，“我们来玩个游戏??每人说一件自己害怕的事，然后大家一起想办法打败它。”

    镜头扫过孩子们的脸。有人怕黑，有人怕狗，有人怕考试……轮到李晨时，他低头搓着手：“我……我怕我妈妈不要我了。”

    小禾轻轻握住他的手：“那你有没有告诉她，你需要她？”

    “我说了。”男孩抬起头，眼中含泪，“我说了‘妈妈，我爱你’。她哭了，但也抱了我。”

    弹幕瞬间刷屏：

    > “我也要去说我爱你。”

    >

    > “原来勇敢不是不哭，而是哭着也要说出来。”

    >

    > “这场直播，值得载入教育史。”

    高兰关闭直播，打开写作软件。在新建文档的标题栏，她写下：

    《当我们开始说“我需要你”，爱才真正降临》

    正文尚未动笔，但她知道，这一章一定会很长，因为里面有太多人的声音，太多未曾熄灭的光。

    她合上电脑，走到书桌前，取出相框。林晓晴的信依旧摆在中央，枫叶在月光下泛着幽微的光泽。她轻轻抚摸那片叶子，仿佛能感受到来自远方山野的风。

    窗外，城市依旧灯火通明。她知道，在无数个角落，仍有人躲在阴影里，等待一句话、一个眼神、一次轻轻的叩门。

    而她愿意继续写下去，讲下去，走下去。

    直到所有的门都被敲响，

    直到所有的光，都学会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