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们低估了流言和恐惧传播的速度。那些逃回来的士兵,早已将两位将军如何被妖狐像拍苍蝇一样揍得抱头鼠窜,如何临阵脱逃,如何中邪后像疯狗一样内讧的“光辉事迹”,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传播开了。这些故事在残兵败将中如同野火般蔓延,越传越离谱。后来归队的士兵听到这些活灵活现的“前线战报”,心里都凉了半截,刚升起的一点希望瞬间破灭。他们大多只是被临时征调来的普通百姓,可不是什么死士,当兵吃粮混口饭吃还行,谁愿意跟着这么不靠谱、甚至可能随时发疯砍自己人的将军,去面对那种根本不可能战胜的妖怪送死?
于是,军营中开始出现大规模的逃亡现象,而且速度越来越快,手段也越来越花样百出。往往是白天刚收拢几百人,晚上营地里就空了一大片。到后来,甚至出现了整支队伍在夜间集体消失的情况。三浦义明和上总广常气得暴跳如雷,亲自带队巡逻,甚至抓了几个“典型”当众砍头,试图杀一儆百,但也无法阻止这股汹涌的逃亡浪潮。军心彻底散了。没过几天,他们手下的人数不仅没增加,甚至连泰亲带来的阴阳师们都寻了由头遁走了,而且剩下的也都是些老弱病残或者实在无处可去的人,士气低迷,军营里死气沉沉,人人眼神麻木,看向两位主将的目光中充满了不信任和隐藏的怨恨。
到了这个地步,别说再去讨伐玉藻前了,就是这支残军本身能否维持住不哗变,都是个问题。两人彻底没了心气和指望,长叹一声,知道事不可为,再留在这里,恐怕不用妖狐动手,自己就要被手下这些绝望的士兵给“解决”了。于是,他们只好带着这最后一点形容枯槁、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残兵败将,灰头土脸、垂头丧气地踏上了返回平安京的归途。这一次,他们是真真正正、彻彻底底地、毫无争议地败了,败得干干净净,颜面扫地。
回到平安京,可想而知,鸟羽上皇是何等的震怒。他甚至不顾自己也日渐沉重的身体,强行起身,在寝殿偏殿召见了浑身筛糠的三浦和上总。盛怒之下,他抓起手边的药碗就砸了过去,药汁和碎片溅了两人一身。“废物!无能!蠢材!朕给你们兵权,给你们机会,你们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丧师辱国!十万大军(他自动忽略了实际人数)被你们葬送得干干净净!朕的脸面,朝廷的威严,都被你们丢到那须野喂了妖怪!你们还有脸回来见朕?!怎么不死在那里!”
三浦义明和上总广常连声哭喊着“臣等万死”、“陛下息怒”、“妖狐实在厉害非凡,非臣等不力”云云,心中却是充满了苦涩和恐惧,觉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接了这趟注定失败的鬼差事。
不过,鸟羽上皇虽然愤怒欲狂,但毕竟执掌权柄多年,在最初的暴怒之后,也勉强冷静下来思考。他这段时间,也深切地感受到,自己之前因被玉藻前蛊惑和吸取精气,导致朝廷大权被藤原氏等公卿世家又趁机蚕食了不少,如今内部派系林立,关系错综复杂。三浦和上总这两人虽然能力堪忧,屡战屡败,但好歹背后也代表着一定的武家势力,而且相对而言还算“听话”(或者说容易掌控),如果此时严惩他们,甚至处死,恐怕会引发武家集团的不满,让虎视眈眈的公卿势力有机可乘,反而得不偿失。
再加上,安倍泰亲(他已从提前回京的泰亲那里得知了更为客观详细的战况)也适时地进言,认为妖狐玉藻前法力之高,确已超越寻常妖怪范畴,尤其擅长精神魅惑与力量反弹,非普通军力及常规战法所能克制。前两次讨伐失败,虽有大将指挥失当、轻敌冒进之责,但也确实是因为对手过于强大且手段诡异。当务之急,是吸取教训,不再盲目派遣大军,而是调集真正的百战精锐,并广泛征召全国那些真正有道行、有法力、持有强大破魔法器的高僧、神官、法师和阴阳师随军助战,方有成功的可能。
鸟羽上皇权衡再三,最终还是强压下将两人立刻推出去砍头的冲动,决定再给这两人一次机会。他下令,组建规模空前的讨伐军,号称“三十万”,征调各地精锐部队与原本的士兵一同出征,同时广发诏令,以重赏和“护国”之名,征召各地有名望、有实力的僧侣、神官、山伏、法师和阴阳师前往助阵,务必要毕其功于一役,一举成功,擒杀妖狐,以雪前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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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经过上一次堪称耻辱的惨败,这一次讨伐军的指挥权,于情于理于法,怎么也不该再落到三浦义明和上总广常这对“常败组合”手里了。就连一向不怎么插手军事的公卿,都在私下议论,认为此举无异于驱病牛耕田,毫无希望。阴阳寮的首领,阴阳头,就曾私下向鸟羽上皇恳切建议,此次讨伐关系国运,应由深谙阴阳术、洞察妖狐弱点、且头脑冷静的安倍泰亲来全权统筹指挥,至少也应担任军师,拥有超越武将的决策权。
然而,这个看似合理的提议,却意外地深深触动了鸟羽上皇那根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