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已落,该看他们粉墨登场了。”他低声自语,薄唇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深处,算计的精光如寒星闪烁。“实赖啊实赖,果然咬钩了。可惜,好戏才刚开场…”
他缓缓抬手,掌心向上,一枚幽蓝色的符咒无声燃起,诡异的冷焰在沉沉夜色中格外刺目。“传令近江的‘狼群’,待时机一到,按计划行事。记着,演得真一点,但要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弄出人命……”星暝的声音陡然降至冰点,“按规矩处置。”
幽蓝火焰骤然熄灭,化作一缕青烟散去。星暝转过身,目光投向山下茫茫的黑暗,仿佛穿透了重重山峦阻隔,清晰地看到了那些在夜幕掩护下蠢动的身影。一丝冰冷的、近乎残酷的笑意在他唇边漾开。这场精心编排的棋局,正变得愈发有趣起来。
平安京阴阳寮处,一间烛火摇曳的房间隔绝了外面的肃杀。实赖端坐主位,他脸上的光影被跃动的烛火拉得很长,更添一份凝重。几位重臣屏息垂手侍立。
“诸位,”实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压得室内空气都凝滞了几分,“昨夜殡宫左近再现妖踪,此事绝非寻常。”他缓缓展开一卷色泽古朴的帛书,上面一枚鲜红如血的印鉴赫然在目——正是已故太政大臣藤原忠平生前所用的印信。“先父慧眼如炬,早有预见,特留此密令:若殡仪期间再生妖异事端,可即刻调回镇守近江、丹波、山城三国边境的精锐阴阳师小队,驰援京都!”
阴阳寮之首贺茂忠行眉头紧锁,烛光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跳跃,显出深深的忧虑:“左大臣阁下,此事……是否需先行奏明天皇陛下?边境守备干系重大,骤然抽调,万一……”
“贺茂大人!”实赖的声音陡然严厉,径直截断了对方的话,“先父薨逝不过数日,妖邪便敢在停灵重地现身!此乃对藤原家威严的悍然挑衅!若因此惊扰了先父英灵,令其不得安息,这滔天罪责,谁人担当得起?!”他目光如电,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位重臣,那审视的意味让人心头一凛,“更何况,此乃先父遗命!莫非诸位…是在质疑先父的远见卓识?”最后一句,字字千钧。
众人面面相觑,在这双重压力下,无人再敢出声置疑。实赖这才缓缓收起帛书,沉声下令:“我已遵先父指示,密令近江、丹波、山城三国戍边之阴阳寮精锐,星夜兼程,回防京都!理由么…”他停顿片刻,语气加重,“就以‘护卫先父殡仪圣典,严防妖邪惊扰英灵’为名!” “先父”二字被他咬得极重,将这个理由牢牢钉在了大义与孝道的基石上,无可撼动,“切记,此事务必保密!军国大事,不可不防!”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右大臣藤原师辅的密室内,气氛同样紧张。师辅焦躁地在铺着华贵唐毯的房间内踱步,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某种强行拔高的“悲愤”:“诸位都已知晓!父亲大人殡仪期间,妖邪频频作祟,气焰嚣张!身为人子,护佑父亲英灵不受亵渎,是天经地义之责!绝不容有失!”他猛地转身,凌厉的目光扫过下首几位隶属他这一派的阴阳寮高层,“自即日起,殡宫范围之内,阴阳寮需增派三倍人手!昼夜轮值,严防死守!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去!”
“右大臣阁下,各处近来皆不太平,妖异传闻四起。若将过多精锐力量皆集中于殡宫一隅,其余区域守备空虚,恐生大乱…”
“大乱?!”师辅一掌重重拍在面前紫檀木的小几上,震得杯盏叮当作响,茶水溅出,“还有什么乱子,能比惊扰先太政大臣英灵更严重?!偌大的京都,难道离了那几个人就转不动了?!若在父亲殡仪期间出了半点差池,让妖邪惊扰了灵枢,这个责任,你们谁来担?!谁来担?!”
山岗之上,山风呼啸。星暝听完属下清晰而快速的禀报,唇边那抹了然的笑意更深了,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大人,”一名气息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夜行忍者单膝跪地,声音低沉而稳定,“藤原实赖已凭借伪造其先父遗令,成功调回京畿边境地区三支精锐。藤原师辅亦施压成功,平安京阴阳寮主力已被迫大量集中于藤原氏势力区域。”
“甚好。那么,轮到我们的‘演员们’上场亮相了。”他抬眸,望向远山之外沉沉的夜空,眼中闪烁着玩味的微光,“动静要大,但分寸……务必拿捏精准。”
阴阳寮主力被抽调的真空地带,星暝精心编排的“英雄救世”剧码,正式开演。
近江国某无名村落外。
清冷的月光下,几只体型异常巨大、毛发如钢针般竖立的“狼妖”显露出狰狞的身影。它们眼瞳在月光下闪烁着非人的幽绿凶光,故意仰天长嗥,凄厉而悠远的嚎叫声撕裂了宁静的夜空,惊得整个村庄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