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纸的内里,并非寻常符文,而是用一种极其诡异的、仿佛模仿人类孩童涂鸦却又透着森然邪气的墨黑色笔迹,歪歪扭扭地书写着数行文字。内容赫然是如何利用流言蜚语制造舆论压力(诸如散布实赖因不满父亲偏爱幼子而对亡父心怀怨恨)、如何制造意外事故(暗示在实赖必经之路破坏桥梁或使其坐骑失控)、如何利用“妖患”之名进行栽赃陷害(例如在实赖府邸暗中放置妖物物品或伪造书信往来证据)、乃至如何收买其身边心腹下毒暗害的详细计划和煽动性极强的恶毒言辞!字里行间弥漫着一股扑面而来的、毫不掩饰的恶意和杀机!
阴阳师屏住呼吸,身体微微绷紧,等待着主君看到如此恶毒栽赃后的滔天怒火。
实赖的目光缓缓扫过符纸上的每一个字,脸上的肌肉如同石雕般纹丝不动,只有左侧眼角极其细微地、几乎不可察觉地抽搐了一下。然而,出乎对方意料的是,实赖非但没有暴怒,他那紧抿的唇角反而极其缓慢地向上牵拉,最终凝固成一个充满了洞悉一切、极其轻蔑、带着浓浓讥诮意味的冷笑。
“呵……” 一声极轻的、如同冰片碎裂般的冷笑从实赖鼻腔中哼出,“如此粗陋不堪、破绽百出的‘罪证’,连乡野间愚夫愚妇编造的谣谚都不如。栽赃者……其智近乎于狌狌。”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鄙夷。话音未落,他握着符纸的掌心猛地向内一合,一股锐利如实质针芒的淡金色灵力瞬间爆发!
嗤—— 一声轻响。
那张材质特殊的符纸,连同上面记载的恶毒栽赃文字,在实赖掌心瞬间化作一小撮细碎的、闪烁着微弱金芒的灰烬,旋即被一阵穿廊而过的夜风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抬眼看向一脸惊愕和困惑的属下,语气沉稳而笃定:“若我那弟弟当真愚蠢狂妄到与妖邪勾结,密谋此等弑兄夺位之大事,以其素来多疑谨慎、力求滴水不漏的行事风格,岂会留下如此愚蠢、如此明显、如同小儿涂鸦般的‘证据’?更不会愚蠢到在自己刚刚离开、护卫森严的内院,就莫名其妙地泄露妖气,主动授人以柄!这岂非自寻死路?无异于在额头上刻字‘我是逆贼’!如此蠢行,岂是藤原师辅所为?”
实赖的目光投向京都沉沉的、星光黯淡的夜空,眼神变得深邃幽远,仿佛穿透了眼前的黑暗,看到了更深层的阴谋漩涡。“这分明是那些潜伏暗处妖物的离间毒计!而且,是极其拙劣、近乎侮辱我等智力的毒计!它们故意留下这破绽百出、逻辑混乱的‘罪证’和这一缕指向明确的妖气,目的只有一个——挑拨离间! 想让我们兄弟之间心生猜忌,互相提防,乃至最终反目成仇,自相残杀!一旦藤原家内部因猜忌而分裂,力量内耗,防备松懈,甚至爆发内斗……京都的屏障便会出现致命的缺口!”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森然的寒意,“到那时,它们真正的獠牙才会露出来!要么,趁此良机,再次发动当初那般席卷全城的‘百鬼夜行’,制造无边杀孽;要么,集中所有精锐力量,突袭我们或是阴阳寮本部中枢,摧毁我们的防御核心,一举瘫痪京都的守护力量!这才是它们不惜暴露行藏也要施展这等拙劣伎俩的最终目的!”
实赖略作沉吟,眼中闪过一丝老辣而决绝的精光:“而既然它们如此处心积虑地布下此局,急切地想看到我们兄弟阋墙、京都混乱……那我们不如将计就计,投其所好!信之介!”
“属下在!”阴阳师——藤原信之介精神一振,立刻躬身听命。
“你立刻以父亲名义,向近江、丹波、山城国边界地带执行任务的那三支忠于我们一系的阴阳寮队伍发出最高级别的‘玄鸟归巢’密令!” 实赖语速极快,指令清晰,“以京都近日妖氛隐现,需即刻抽调绝对可靠之精锐回京加强守备’为公开理由!令他们放下手头一切事务,以最快速度,隐匿行踪,分批潜回京都待命!”
“遵命!”信之介立刻应道。
“他们抵达后,不必进入藤原府邸范围,直接在外围待命!令他们在宅邸外围三百步内的所有关键节点——特别是右大臣方才停留的方位附近——暗中布设最强的‘缚妖金刚界’与‘裂魂离火阵’!结界需叠加三重,符文隐匿,触发机制设为‘感应精纯妖气即发’!陷阱务必狠辣!我要让任何敢于踏入殡宫百步范围内的妖邪,有来无回!” 实赖的声音如同淬火的刀锋,“但切记!所有行动务必隐匿!不得有丝毫灵力外泄!不得惊动任何人!尤其是阴阳寮的例行巡查队伍!我要让那些妖物以为,我们兄弟已经被成功离间,防御空虚!”
“是!属下明白!定当安排妥当!”
“另外,”实赖补充道,眼中闪烁着更深的算计,“对外,可以适当放出一些风声,就说……右大臣因悲伤过度,身体抱恙,近日府邸访客需谨慎。而我……” 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因担忧父亲英灵受扰,寝食难安,亲自坐镇殡宫,寸步不离。懂吗?”
“属下明白!定会让消息‘自然’地传递出去!”对方心领神会。这是要故意营造出藤原家两位核心人物因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