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星暝似乎终于满意了,语气缓和了一丝,“识时务者为俊杰。殿下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具体的时间、地点、暗号以及接应方式……” 他微微侧头,仿佛在倾听风中的声音,“稍后自有‘信使’前来告知于你。或许是落在你窗棂的一片特殊脉络的落叶,或许是你杯中茶水无意间形成的漩涡图案……你会知道的。记住,绝对保密。确保我们的‘朋友’如同影子般融入京都,不惊动任何不该惊动的人。” 他顿了顿,像是才想起来,用一种带着施舍意味的口吻补充道,“哦,对了。为了让你调动人马进行‘掩护’行动时显得名正言顺,不至于引起某些不必要的猜疑……比如你那心思缜密的兄长或者阴阳寮的老狐狸们……我会在你刚才停留过的那个角落,留下一缕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气息’,就像……嗯,就像一只最弱小的下位付丧神无意间路过留下的痕迹。这样,你便可以堂而皇之地以‘加强守备、严防宵小妖邪惊扰父亲英灵’为由,‘合理’地调动部分阴阳寮的力量在你指定的区域进行‘严密布防’。怎么样?连借口都替你想得如此周全,够体贴吧?” 语气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
师辅浑身一僵,脑中如同被重锤击中,瞬间明白了对方这“体贴周到”背后深深的恶意——故意泄露一丝妖气,就是为了给他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让他能够光明正大地调动阴阳寮的力量,去执行所谓的“布防”!而实际上,这“布防”恰恰是为妖魔的潜入清除部分障碍、保驾护航!他被彻底当成了提线木偶!这颗棋子,从一开始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他还未完全从这巨大的屈辱和无力感中回过神,只见星暝的身影已经不动声色地撤去遮掩行迹的结界,开始无声无息地向后“融化”,如同倒流的墨汁,迅速融入那片浓重的阴影之中。就在他身影即将彻底消失于黑暗的前一刹那——
嗡……
一缕极其微弱、却带着清晰非人印记的妖力波动,在空中轻轻荡漾开来,一闪即逝,仿佛幻觉。但对于拥有一定灵力感知、或者事先布设了警戒结界的存在而言,这缕气息虽小,却清晰无比地被捕捉到了!
师辅如同雕塑般僵立在冰冷的夜风中,初秋的寒意似乎已沁入骨髓。屈辱、恐惧、震惊、不甘、以及一种被完全操控玩弄的巨大无力感,如同毒蛇般缠绕啃噬着他的心脏。他看着那片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的虎杖丛阴影,久久无法动弹。直到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成一潭深不见底、毫无波澜的死水,呼吸也调整得与殡宫内低声诵经的节奏一致,他才缓缓转过身,以一种符合贵族守灵礼仪的、沉重而缓慢的步伐,如同一个真正的孝子,一步一步,重新走回那片弥漫着死亡、香料与更深沉阴谋气息的灵堂。他悄无声息地跪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眼睑低垂,仿佛从未离开过片刻,只是去整理了一下被夜风吹乱的衣襟罢了。
身旁不远处,藤原实赖依旧闭目跪坐着,神情哀戚肃穆,如同老僧入定,似乎对周遭发生的惊涛骇浪毫无所觉。然而,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光景,就在诵经声告一段落的短暂间隙,实赖也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哀伤。他以整理容仪、稍作休息为由,向其他人微微颔首,动作沉稳地起身,离开了灵堂。
他步履沉稳地踱出殿门,走向旁边回廊一处更为偏僻、被高大廊柱阴影完全覆盖的角落。刚站定,一名身穿深石青色狩衣、气息如同磐石般沉稳内敛的中年男子,如同从阴影中凝结出来一般,悄然出现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无声地躬身行礼,动作流畅精准,如同尺量。这正是藤原家耗费巨大资源秘密培养的心腹阴阳师首领。他没有一句废话,直接从狩衣的宽袖中取出一张折叠得异常精巧、边缘流转着微弱光晕的淡金色符纸,双手恭敬地呈上。
“大人,右大臣方才离去处附近,约半盏茶前,确有极其微弱、非京畿地区常见的妖气残留,性质阴冷精纯,非寻常小妖可比。此符纸,是属下布设在殡宫周围的‘影雀’式神,从虚空中捕捉到的‘伴随灵痕’所化。” 对方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却字字清晰,带着职业性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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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赖面无表情地接过符纸。那符纸触手微凉,带着纸制品不该有的韧性。他没有立刻展开,而是指尖悄然凝聚了一丝极其精纯、几乎无法被旁人察觉的淡金色灵力,如同水流般注入符纸中心的隐秘符文节点。符纸微微一颤,仿佛被激活,随即在他手中缓缓自行展开。借着廊檐下极其昏暗的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