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刃,猛地刺向那群看守,刺向那个正挥舞着钝刀的施虐者,刺向他那张溅满鲜血、却依旧冷漠甚至带着一丝狞笑的脸——
轰!!!
就在她的视线与那张脸接触的刹那,一股难以形容的巨大冲击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她的脑海深处!那不是物理的疼痛,而是一种源自本能的、下意识的行为!她甚至来不及看清对方五官的任何细节,只感觉眼前骤然爆开一片无法形容的、由纯粹的混乱和疯狂构成的漩涡!
“呃啊——!!!”
一声短促而尖锐的、仿佛濒死野兽般的嘶叫从鬼的喉咙里挤出!她猛地用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头,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倒退!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灌满了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甚至完全忘记了刚才那一瞥究竟看到了什么具体的景象——不,她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但那绝不应该是真的——
“嗬……嗬……”鬼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她死死地低着头,再也不敢看向那个方向哪怕一眼,仿佛只要再看一眼,整个世界都将迎来它的终焉。
然后,她猛地睁开了眼。
眼前是神社那熟悉的房梁,身下是榻榻米真实的触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灰和草木气息。没有尸山血海,没有绝望的牢笼,也没有那张带来无尽恐怖的脸。
只有剧烈的心跳和一身冰冷的冷汗,提醒着她刚才那场噩梦的真实感。
她僵硬地转动了一下眼珠,看到星暝就盘腿坐在离她不远处。他手里捏着那个熟悉的玉瓶,瓶身对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似乎在仔细端详里面剩余的东西。
“……”鬼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是微微动了动嘴唇。
星暝察觉到动静,转过头。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既没有担忧,也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深沉的平静。他晃了晃玉瓶,里面传来几颗药丸碰撞的轻响。
“……还剩三颗。”他的声音不高,带着点确认的意味,“这次……感觉好些了么?有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鬼几乎是立刻猛地别过脸,用力抿紧嘴唇,好一会儿,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干巴巴的字:
“……还管我干什么?”
星暝看着她这副抗拒的姿态,沉默了片刻。他没有追问,也没有试图安慰。只是平静地收回目光,将玉瓶小心地放在矮桌上,发出轻微的“嗒”的一声。然后,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我去弄点吃的。”他丢下这句话,便转身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脚步声在神社里回响,渐渐远去。
鬼依旧维持着那个别过脸的姿势,一动不动。眼角的余光里,能看到桌上那个玉瓶在光线中泛着温润却又冰冷的光泽。
三颗。
……
熟悉的粘稠感再次包裹了意识。鬼睁开眼睛,不出所料,脚下依旧是那座由扭曲肢体和暗沉凝血堆砌而成的巨大尸骸之山——京观。高度似乎比上次又攀升了些,踩在那些早已失去温度的“台阶”上,冰冷而坚实的触感异常清晰。这是她服下第五颗药丸后坠入的梦境了,此时的她甚至已经能分辨出梦境与现实。除了最初那次,之后的每一次入梦,起点都是这里,站在这片由死亡垒砌的高峰上。
得益于药物的作用,身处这炼狱般的场景中,她并未像现实中那样轻易被狂暴的杀意吞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冰冷的、抽离般的清醒,就像永远亭那位医师面对实验对象时的眼神,不带感情,只有纯粹的观察。然而,这份梦境中的“宁静”并非福音。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在现实里,自己的身体正日益滑向失控的深渊。那种被戾气完全支配、如同提线木偶般的状态,恐怕正在成为常态。清醒与狂乱的界限,在药效之外正变得越来越模糊。
下方,如同被设定好程序的傀儡,那些麻木或疯狂的身影再次攀爬上来,挥舞着破烂的武器,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他们的眼神空洞,动作机械,目标只有一个——她脚下的位置。
这一次,鬼没有像之前那样本能地挥动御币。一股前所未有的好奇心,或者说厌倦感,悄然滋生。她想知道,如果自己这个“目标”不在这里,这个荒谬的梦境会如何发展?
她身形微动,如同融入阴影的幽灵,悄无声息地避开了涌来的人潮,藏身于京观侧面一座被血浆浸透的小丘之后。
失去了目标的“人群”瞬间陷入了混乱。他们茫然地停在山顶边缘,像一群断了线的木偶,左顾右盼,发出困惑的低吼。但这停滞仅仅持续了片刻。一股更加原始、更加凶残的气息开始在人群中弥漫。不知是谁先动的手,也许是推搡,也许是抢夺某个沾血的物件……如同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