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无表情地向下望去,仿佛在俯瞰一片由死亡构成的、不断“生长”的诡异景观。下方,人影绰绰,如同不知疲倦的蚁群,源源不断地沿着尸骸堆砌的陡峭坡面向上攀爬。他们脸上刻着麻木、疯狂或绝望,手中挥舞着锈迹斑斑的柴刀、豁口的锄头,甚至只是赤手空拳,嘶吼着、哭嚎着,前仆后继地向她涌来。
每一次,当鬼随意地挥动御币,或是仅仅抬脚将靠近者踹下高台,脚下由血肉和骨骼垒成的基座便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夯实、拔高一分。她砍掉一颗面目扭曲的头颅,那无头的躯体便成了新的基石;她洞穿一个冲上来的胸膛,那抽搐倒下的身影便融入了山体。这座京观,伴随着她的每一次杀戮,都在无声地向上蔓延,将她托举得离那灰蒙蒙的天空更近,也将她与下方那片翻滚着绝望的海洋隔绝得更远。
“又一个……” 她的声音低哑,像是许久未曾开口,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平静。这平静本身,不同于她以往麻痹自己的假象,而是源自内心,在此刻这血肉磨坊般的场景里,显得如此诡异。没有狂暴,也没有嗜血的兴奋,甚至连惯常的麻木都淡去了几分。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源自骨髓深处的疲惫感,如同沉重的铅块,坠在四肢百骸。她甚至懒得去思考这些人为何如此“悍不畏死”——这词用在眼前这群更像是被无形鞭子驱赶着送死的可怜虫身上,显得如此荒谬。
她甚至没有刻意发力,只是五指微微收紧——噗嗤!一个刚刚爬上平台边缘、脸上还带着疯狂与恐惧混合表情的汉子,脑袋便在她手中像熟透的浆果般爆开,红白之物溅了她满手。她随手甩了甩,污秽在巫女服上留下新的痕迹,脚下京观又悄然增高了一线。
这反常的冷静让她自己都感到一丝不适。为何这次……如此不同?本来自己应该彻底失控了才是。
(……真是没完没了。) 她心中忽然掠过这个念头,目光越过下方蚁附般的人群,投向更远处,那些人影涌来的源头。一股莫名的烦躁和一丝微弱的好奇心驱使着她。她不再满足于被动地收割送上门的生命,她要看看,这源源不断、仿佛无穷无尽的“人流”,究竟来自何方。
鬼的身影如同一抹掠过高台的暗影,在尸骸间几个纵跃,便朝着人流涌来的方向疾驰而去。御币在她手中化作一道夺命的流光,所过之处,挡在路径上的人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倒下,为她的前行铺就一条更加宽阔的血肉之路。
不知奔行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并非想象中的开阔地,而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景象——
无数巨大的、由粗壮原木和生锈铁条构成的牢笼,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一眼望不到尽头。每一个牢笼里,都挤满了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人!他们像圈养的牲畜般挤在一起,眼神空洞,脸上只有被长久禁锢磨灭掉所有神采的麻木。空气里弥漫着绝望的腐臭和排泄物的恶息。
而在这片牢笼海洋的边缘,鬼之前所见的那些“悍不畏死”冲向京观的人,正是从这里被驱赶出去的!一条宽阔的,铺着金箔,洒满鲜花的“通道”,连接着这片牢笼区和她来时的那片杀戮场。没有冲向通道的人,则被另一群手持利刃、神情冷漠的看守围住。
鬼的目光瞬间被那些看守的动作吸引。
一个看守面无表情地揪出一个试图退缩的瘦弱男人,那男人惊恐地挣扎着,却被死死按住。看守手中握着的并非锋利的刀,而是一把锈迹斑斑、边缘钝厚的柴刀。他高高举起,然后,狠狠地、一下又一下地,用那钝厚的刀身,砸在男人的肩胛骨上!并非为了致命,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令人心惊的骨裂声和男人凄厉到变调的惨嚎!血肉被砸烂,骨头被砸断,那男人在剧痛中翻滚,伤口处一片模糊,鲜血混合着骨渣和烂肉喷溅出来,溅了看守一身一脸。看守却毫不在意,只是机械地重复着砸击的动作,仿佛在处理一块没有生命的木头。周围的看守冷眼旁观,甚至有人脸上带着一丝病态的兴奋,将溅出的血肉径直塞入嘴中。
“啊啊——!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男人的惨叫撕心裂肺,在死寂的牢笼区上空回荡,如同地狱的哀歌。
然而,看守只是砸得更加用力,钝刀砸在骨肉上的闷响如同催命的鼓点。这不是为了终结,而是为了制造最极致的痛苦。男人并未立刻死去,只是被剧痛折磨得不成人形,在地上扭曲翻滚,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烂肉模糊的伤口,发出更加凄厉的悲鸣。看守的目的似乎就是让他活着承受这酷刑,直到耗尽其最后一丝生命力,或者……直到他选择冲向那条通往京观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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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难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