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不就担心一旦有事,在他和家族之间,索缠枝依旧会站在他的对立面吗?
但……,索缠枝想要放弃的打算,不成啊。
杨灿轻轻摇了摇头。
索缠枝见他摇头,眸中浮起一抹薄怒:“你如今在阀主面前已经站稳了脚跟,就算长房裁撤,也碍不着你的前程,他照样会重用你!”
索缠枝的语气也急切了几分,以为杨灿是贪恋权势,舍不得眼下的地位。
杨灿却笑了,他就怕索缠枝变成一台冷冰冰的政治机器,她这份带着嗔怪的在意,让他觉得更加踏实。
“我知道。”杨灿轻轻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的指节:“可你想过吗?若是生了女儿,长房绝了嗣,现有的产业权力都会被一点点分走。”
索缠枝道:“那又如何?于家不会短了我和孩子的吃用,就算于家不给,就凭我的嫁妆,孩子也能活的很好。”
杨灿没理会她这句话,继续说道:“你有丰厚的嫁妆,你不在乎‘吃绝户’,成!然后,这个孩子会一天天长大……”
杨灿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开始向宠女狂魔转化了,忧心忡忡地考虑着很久以后的事。
杨灿道:“等她长大成人,就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我们的女儿,无权选择她喜欢谁,把她嫁给谁对于家有利,她就会被家族安排给谁。你说了不算,因为那时的你,对那时的阀主无法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力,而我则不能说,”
索缠枝呆住了,随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一直在想若是生个女儿,自己不能亲自哺育她,不能朝夕照顾她的痛苦,可……杨灿这都想到十几年以后去了?
杨灿道:“她嫁的人家,必定是于家看得上的大家族,可那样的家族,又怎会让嫡房嗣子娶一个‘没有娘家人撑腰’的姑娘?她嫁过去,丈夫多半是旁支子弟,在夫家本就没分量,她这个‘没根基’的媳妇,又能有什么地位?”
索缠枝渐渐变了脸色,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她嫁谁,有得选吗?
若不是索家势力比于家更大,若不是于家有求于索家,她一个非嫡出的女儿,又怎么可能嫁给于家的嗣长子?大概率……会被家族嫁给一个年轻版的豹三爷吧?
杨灿还在推演未来:“就算她侥幸又侥幸地碰到一个体贴的丈夫。可是在夫家,她的丈夫本就不重要,她这个新嫁娘因为在娘家那边没人撑腰,就会变得更不重要。我们能保证她夫家的公婆、姑子、妯娌们,全都是心地良善、性情温柔的女子吗?”
杨灿苦闷地叹息道:“到时候她受了委屈,你在这边连消息都未必能听到,我更是连干预的理由都没有,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索缠枝的脸渐渐白了,杨灿又无奈地道:“还有索家呢,屠嬷嬷早就把‘偷龙转凤’的计划报给了索家。若是咱们突然不争了,索家能容得下你这个‘坏了计划’的女儿吗?”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索缠枝终于明白,“不争”于她而言并不是一条合适的退路,而是有可能在未有,有无数的悔恨。
“按原计划来。”
杨灿的语气坚定起来:“长房在,你的地位就稳。至于咱们的女儿,我让她成为青梅的女儿。青梅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就能光明正大地疼她护她。你跟青梅情同姐妹,把孩子视若己出,时常来看她,谁能说个不字?”
他看着索缠枝渐渐亮起来的眼睛,继续说道:“等将来,咱们换来的男婴和女儿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若是彼此喜欢,那样最好。
就算他们只是情同兄妹,那也好过让咱们的女儿成了联姻的工具。你站稳了长房少夫人的位置,手里有权有势,才能真的给她搏一条安稳幸福的路。”
对啊,索缠枝心想,有青梅做掩护,她的心肝宝贝就依旧能时常相见。而她,要站稳这长房少夫人的位置,做个有权有势的长房少夫人,才能给她的亲生女儿搏出一条幸福之路。
起码,自己的女儿挑男人得能让她自己做主,就像……她当初在旱骨滩上,三百壮士,本姑娘想选谁就选谁。
……
秋收时节的丰安堡,连晨雾里都裹着粟米的焦香,每个人的脚步都比往日快了三分。
庄户要赶在日头烈前割完最后一片麦,账房要核完地里的收成数。
就连灶上的婆子,都要提前把午饭的米淘好,好让下地的人回来就能吃上热饭。
卯时的天还沉在墨色里,几颗残星挂在宅院的飞檐上,李大目住处的窗纸却先亮了起来。
昏黄的烛火透过窗棂,在青石板上投下晃动的光影,那是小檀轻手轻脚收拾账册的身影。
李大目刚撑着榻沿坐起身,迭得齐整的青布长衫已递到了面前。
衣料上还带着浆洗后的干爽气息,袖口边角被小檀缝补过,针脚细得几乎看不见。
“老爷先坐着缓一缓,灶上温的粟米粥还热着,奴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