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河面吹来，带着春水初涨的湿润气息，拂过他额前碎发，也撩动了那封信的一角。他没动，只是低头看着信封上的字迹，一遍又一遍地确认：山城市第三中学，夏瑶收。
曾安蓉没有走近。她知道，这一刻不该被打扰。有些话憋在心里十年，也不如提笔写下的那一瞬来得惊心动魄；有些人等了一生，也不如鼓起勇气迈出的第一步来得珍贵。
她转身走向饭店，脚步轻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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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厨已是一片忙碌。阿伟正在教嘉州切土豆丝，案板上堆着一堆细如发丝、根根分明的土豆条，在晨光下泛着清亮的水光。
“记住，”阿伟一边示范一边说，“刀工不是为了好看，是为了入味均匀、受热一致。你炒火爆猪肝的时候，每一片厚薄一样，火候才能稳。差一毫米，口感就变了。”
嘉州额头沁着汗，却笑得格外踏实：“我明白了。以前我以为快就行，现在才知道，慢才是真功夫。”
阿伟点头：“你能悟到这点，说明心沉下来了。”
这时林志强端着一大盆腌好的猪肝进来：“今天练几道？”
“三遍。”嘉州毫不犹豫，“我要把火候刻进肌肉里。”
林志强笑了：“好小子，有劲头。”
灶台边，樊勤腾正翻看新印出来的菜单。这一次，不再是手写的纸片，而是用油墨印刷的正式菜谱，封面烫金三个大字：“周二娃”。
“干烧岩鲤、雪花鸡淖、红烧排骨、油渣炒莲白……”他念着，嘴角微扬，“还有新增的‘孔派回锅肉’，这可是周师傅亲定的招牌。”
“那得写清楚，”阿伟接过话茬，“必须用当天现熬的豆瓣酱，蒜苗要清晨采的嫩尖，肉得是二刀肉，肥瘦三层分明。”
“都记上了。”樊勤腾合上菜单，“下周开始，外地客人也能提前预订席面。王厂长说了，立诚集团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下次来人，要点名让嘉州掌勺。”
嘉州猛地抬头，手一抖，差点切到手指。
“别紧张。”林志强拍拍他，“他们点的是你的菜，但做出来的是咱们整个厨房的心血。”
嘉州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不是荣耀，是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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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营业前，孙友莉来了。
她穿着一身藏青色列宁装，拎着个布包，进门就问：“乐明呢？”
“楼上整理账本。”阿伟擦着手走出来，“怎么了，这么严肃？”
孙友莉没答，径直上了楼。
乐明正趴在木桌上核对收支明细，听见脚步声抬头，见是她，愣了一下：“姐？你怎么来了？”
孙友莉把布包放在桌上，打开，取出一本红皮笔记本，封面上写着《孔派厨艺传承记录（试行）》。
“这是什么？”乐明问。
“你让我写的。”孙友莉坐下，语气平静，“关于如何系统化教学的内容。我把这些年带徒弟的经验，加上你在培训班讲过的那些理念，全都整理出来了。”
乐明翻开第一页，瞳孔微微一震。
> **第一章：入门标准**
> 一、品行为先，勤勉为基。
> 二、无性别之分，无出身之限。
> 三、考察期八个月，期间由主厨与副厨共同评定。
往下翻，是详细的训练计划、考核方式、菜品标准，甚至连“打荷阶段每日任务清单”都列得清清楚楚。
“你……花了多久？”乐明声音有些哑。
“两个通宵。”孙友莉喝了口茶，“我想通了你说的那句话??‘不能只靠一个人撑起一个门派’。如果孔派真的要传下去，就不能再靠口耳相传、看心情教两招。得有规矩，有体系，有记录。”
乐明沉默良久，忽然站起身，走到书柜前拉开抽屉，拿出一把铜钥匙。
“这是我准备开新店时留的。”他说，“原打算明年搬到嘉州再用。但现在……我觉得可以提前了。”
“你要做什么？”孙友莉问。
“办一所真正的川菜学校。”乐明目光灼灼，“不叫培训班，也不叫传习所，就叫‘孔派川菜学院’。招生不限地域，不限年龄，只要愿意学，我们都收。教材就用你这本为基础，逐步完善。”
孙友莉怔住了：“可这需要场地、师资、资金……”
“钱我能挣。”乐明笑了笑，“去年饭店净利三万七千，今年预计能到六万。再加上立诚的合作分成，够启动了。至于老师……你、我、阿伟、汪大爷，再加上周师傅坐镇，谁敢说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