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友莉眼眶忽然红了。
她想起自己年轻时被人挡在灶台外的日子，想起那些说“女人炒不出味道”的老厨师，想起她偷偷躲在角落记笔记的夜晚。
而现在，有人要为所有像她一样的人，建一座灯塔。
“我加入。”她低声说，声音却坚定如铁，“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第一期学生里，至少一半必须是女性。”
乐明笑了：“不用你提，我也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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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周师终于出现在饭店门口。
他手里仍攥着那封信，但神情已不像早晨那般犹豫。他走进来时，正碰上曾安蓉在门口贴新告示：“孔派川菜学院首批招生启事”。
“你报名吗？”曾安蓉笑着问。
周师摇头：“我不做饭。”
“可你会写字。”曾安蓉递给他一支笔，“帮我在下面加一行小字：‘无论男女，皆可报名。只要你心中有火，手中有光。’”
周师接过笔，一笔一划写下那句话，字迹清秀而有力。
写完，他把信交给曾安蓉：“能帮我寄吗？去山城的。”
曾安蓉接过信，看了一眼地址，轻轻点头：“明天一早，我就去邮局。”
她顿了顿，又说：“你知道吗？香江来的信，要半个月才到。但山城很近，最多三天，她就能收到。”
周师点点头，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背上了新的重量。
“你觉得……她会回吗？”他轻声问。
曾安蓉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悠悠道：“如果你写的不是客套话，不是敷衍情，而是真心实意地告诉她你是谁、你想做什么、你愿意等多久??那她一定会回。”
周师笑了，眼角微微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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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山城回信到了。
信封上字迹娟秀，落款是“夏瑶”。周师在图书馆拆开它时，手一直在抖。
> “周师同志：
>
> 你的信我收到了。说实话，我很惊讶，因为你从来不是个会表达的人。但正因如此，我才相信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
> 我也喜欢你，从你每次默默帮我占座、下雨天借伞、考试前递来的复习笔记那天起，就喜欢了。
>
> 异地不可怕，可怕的是两个人不再往同一个方向走。你说你想学厨，想成为能让别人吃出幸福的厨师，而我想做一名纺织技术员，让工人穿得更暖更好。我们的路不同，但目标是一样的??让日子过得更有意义。
>
> 所以，我愿意和你一起走下去。
>
> 不是等以后，就是现在。
>
> 下个月实习结束，我会回来一趟。到时候，请你给我做一碗红烧排骨面。
>
> ??夏瑶”
他读完，把信贴在胸口，闭上眼，仿佛听见了春风穿过巷口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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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嘉州迎来了他的第一次独立掌勺。
那是为一位老顾客准备的寿宴，菜单由周砚亲自审定：四冷盘、六大件、四点心，主菜正是“干烧岩鲤”。
他凌晨四点就到了厨房，泡发鱼肚、处理整鱼、调制红油豆瓣酱。阿伟全程站在旁边，却不插手，只偶尔提醒一句：“火再小一点”“勾芡不要太急”。
当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时，满堂宾客齐声赞叹。那位八旬老人颤巍巍站起来，向厨房鞠了一躬：“这是我吃过最像我母亲味道的一顿饭。”
嘉州站在灶台后，眼泪无声滑落。
他知道，这一鞠躬，不只是给他的菜，更是给所有曾经被否定、被嘲笑、却被坚持到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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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乐明独自坐在空荡的餐厅里，面前摆着一张地图。
他用红笔圈出了几个城市：嘉州、成都、重庆、昆明、广州。
“五年内，”他对自己说，“我要在这五个地方，各开一家‘孔派川菜学院’。不止教做菜，更要教做人??教人如何在泥泞中挺直腰杆，如何在黑暗里点燃灯火。”
窗外，月光洒在“周二娃”的牌匾上，映出三个字的轮廓，清晰而坚定。
远处传来火车汽笛声，悠长而有力，像是某种启程的号角。
他知道，这个时代正在变快，人心却容易变冷。但他也相信，只要还有人愿意为一口热汤蹲守灶前，还有人愿意为一封信跋涉千里，还有人愿意在无人看好时依然挥刀切菜??
那么，希望就永远不会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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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渐深，柳絮纷飞。
曾安蓉依旧每天去买菜，周师依旧每天去图书馆看书，嘉州依旧每天练刀工，阿伟依旧严格得让人咬牙切齿。
一切似乎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