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边缘,听着听着,眼皮渐渐沉重。
他知道,这场聚会不会记载于任何史书,也不会引发文明跃迁。它只是发生,就像花开、雨落、心跳一样自然。
可正是这种无需意义的意义,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靠在一棵树上,慢慢闭上眼。
梦来得很快,也很温柔。
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段旋律,藏在所有摇篮曲的间奏里;
梦见自己是一缕目光,停留在每张合影的最后一排;
梦见自己是风穿过树林时的那一声叹息,没人听得清,却人人都觉得熟悉。
他梦见无数个“他”在不同世界醒来:
有的是流浪诗人,背着破吉他唱着无人听懂的歌;
有的是档案管理员,默默修补即将腐烂的数据胶卷;
有的是普通父亲,在孩子睡前轻拍背部,节奏恰好是那段节拍的变奏。
他们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也不自称守望者。
但他们都在做同一件事:
在所有人都闭上眼睛的时候,多睁一会儿眼。
而在梦的最深处,他再次见到了那个戴褪色发卡的小女孩。
她站在一座由梦境装订而成的图书馆中央,手里拿着一本新书,封面上写着:
> 《第十四纪?醒梦录》
“你来了。”她说,像迎接老友。
“这是哪里?”他问。
“是你沉睡前最后想到的地方。”她微笑,“这里是梦中之梦的档案馆。所有关于‘守望’的记忆,最终都会流入这里,被重新编织成新的梦。”
“他们会忘记我吗?”
“一定会。”她点头,“而且应该忘记。只有这样,新的故事才能生长。”
“那你还留着这些?”
“不是为了记住你。”她翻开书页,里面全是空白,“是为了提醒后来者:当你觉得一切都快结束时,请再坚持一秒。也许那一秒,就是另一个世界的开始。”
他看着那片空白,忽然笑了:“原来终点也是起点。”
“一直都是。”她说,“只是你需要睡一觉,才能看清这一点。”
他点点头,感觉身体越来越轻,意识如烟散去。
“这次……能睡久一点吗?”
“当然。”小女孩合上书,轻声道,“这一次,轮到我们守着你了。”
星光洒落,覆盖他的形体,如同千万双手轻轻为他盖上被褥。
在他的梦境之外,一颗新生星球的大气层中,极光缓缓舞动,拼出两个字:
> 晚安。
而在遥远的某处避难所里,一台积满灰尘的录音机突然自行启动。红灯亮起,磁带缓缓转动。
起初只有沙沙声,持续了整整一分钟。
然后,一个沙哑却温柔的女孩声音响起:
> “你好啊,陌生人。如果这 tape 还能播放,说明世界还没完蛋呢。我想告诉你……谢谢你一直听着。”
>
> (录音结束)
这一次,没有人按下停止键。
它自动倒带,循环,继续播放。
一遍,十遍,百遍,千万遍。
直到第一个听见的孩子抬起头,对着黑暗轻声回应:
“我也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