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保险都炸没了。”他喃喃道,“这‘地火龙’,真成了活物。”
安思胜走来,肩上披着一件新制的羊皮袄,是昨夜军中老裁缝连夜赶工缝的。他将一碗热粥递上:“刘叔,吃点东西吧。您一整夜没合眼。”
刘建军接过碗,却没有动勺。他的目光仍停留在远处那一片被烈焰犁过的土地上。八百突厥骑兵,连同他们的马匹、辎重、骄傲,尽数葬身火海。此刻,那里只剩下扭曲的铁器、烧熔的箭镞,以及深陷焦土中的半截人骨。
“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他忽然开口。
安思胜摇头。
“不是死。”刘建军声音低沉,“是他们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怎么死的。没有刀光剑影,没有冲锋呐喊,只是走着走着,脚下突然裂开,地狱扑面而来。这种死法,会传得比风还快。”
话音刚落,斥候飞骑而至,滚鞍下马:“报!突厥断后部队全军覆没,拔敦尸骨无存!敌军主力已连夜北撤,龙庭谷今晨起火,疑似自焚营帐以掩行踪!另有消息,骨笃禄亲率五千残部退往北海东岸,沿途抛弃伤兵与粮草,行军混乱,士气尽丧!”
王孝杰闻讯赶来,脸上难掩激动:“天助我唐!此役之后,突厥十年内休想再聚大军!”
刘建军却未动容。他将空碗递还,拍了拍衣襟上的碎屑:“他们不是败给了我们,是败给了恐惧。可恐惧会褪色,伤痛会结痂,三年、五年后,若无人震慑,新的年轻首领又会举起弯刀,问一句:‘唐人真的那么可怕?’”
他转身望向北方苍茫雪原,眼中燃起冷峻的光:“所以,不能停。”
安思胜心头一震:“您还想追?”
“不追人,追命脉。”刘建军指向地图,“你看,突厥靠的是马,马靠的是草,草靠的是水。他们北迁必经三条水源线:呼伦湖支流、克鲁伦河上游、贝尔池南道。我已经派人在前两处埋设轰地雷,改道水流,制造旱区。第三条……我要亲自去。”
王孝杰大惊:“您要深入漠北腹地?那里距长安三千余里,补给困难,气候酷寒,稍有不慎便是全军覆没!”
“正因如此,他们才想不到我会去。”刘建军冷笑,“敌人以为我们只会守边,不会攻心。可我要让他们知道,大唐的雷,不仅能响在雁门,也能落在北海。”
当晚,刘建军召集五百轻骑,皆选自陇右老兵,耐寒善战,且人人签署血书,自愿随行。他又命工匠拆解两具霹雳炮,改装为雪地拖行式,以牛皮裹轮,防冻防滑;火箭车则加装密封火药舱,避免受潮。所有装备均涂成灰白色,便于雪地隐蔽。
临行前,他将震天监初稿交予安思胜:“这是我这些年画的所有图纸、算的每一笔火药配比、记下的每一次失败。你带回去,组织人手誊抄三份,一份存洛阳,一份送长安兵部,一份藏于地下密室。将来若有战事,不必等命令,立刻开工。”
少年双手颤抖:“刘叔,您这是……留遗言?”
“不是遗言,是交代。”刘建军拍了拍他肩膀,“我若回不来,你要接住这把火。别让它灭了。”
次日破晓,风雪再起。六百余人悄然离营,如幽灵般消失在白茫茫天地之间。长安方面十日后才接到密报,李贤震怒:“谁准他孤军深入?!传旨,命其立即班师!”
狄仁杰却拦下诏书:“陛下,此时召回,反失战机。刘建军此人,看似狂妄,实则步步为营。他敢去,必有全身而退之策。不如静观其变,若成,则漠北永宁;若败,亦不失忠勇之名。”
李贤沉默良久,终是叹道:“那就让他去吧。只愿苍天护佑,让这位‘火魔’活着回来。”
而此时,刘建军一行已穿行至贝尔池南道。此处地势开阔,积雪盈尺,正是突厥牧民迁徙的传统路线。他们在一处背风山坳扎营,派出斥候四出侦查,果然发现雪地中残留大量马蹄印与篝火灰烬,显然是敌军刚刚经过。
“他们走不远。”刘建军蹲在雪地上,用匕首划出地形图,“这里两侧有矮丘,中间河道结冰,最适合设伏。传令下去,埋雷队即刻作业,深度四尺,覆盖浮雪伪装;霹雳炮架设西岭,火箭车藏于东坡枯林;所有人换雪白衣袍,熄火禁言,等待最佳时机。”
三日后,探马来报:骨笃禄残部约四千人,携妇孺老弱,正沿河道缓慢北行,预计明日午时通过此地。
当夜,气温骤降至零下十五度。刘建军亲自巡查各阵地,见将士们蜷缩在雪坑中瑟瑟发抖,便下令每人含一块生姜驱寒,严禁生火取暖。他自己也裹着破旧毛毡,在指挥洞中彻夜未眠,手中反复摩挲着一枚特制延时引信??这是他最新研制的“双火芯”装置,可在引爆主雷前先行点燃烟雾弹,诱使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