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思胜紧随其后,肩头落满白雪,双手捧着火漆封好的图纸匣子,指尖早已冻得通红。他低声问:“刘叔,真的要在这里点火?再往前五十里就是骨笃禄的老营,若他未退……我们岂不是主动暴露了位置?”
刘建军没有回头,只将地图缓缓卷起,塞进怀中棉袍夹层。“他一定会退。”声音低沉却笃定,“草原汉子不怕死,怕的是看不见的鬼门关。他们已经不敢再打正面仗了,现在每走一步都像踩在针尖上。我这‘地火龙’不是为了杀多少人,是要让他们连逃命的路都不敢信。”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蹄声闷响,似有马队疾驰而来。斥候飞奔至岗下,滚鞍下马:“报!突厥断后部队已入伏道,约八百骑,押运伤员与残余粮草,正沿古道北行,距此不足十里!前锋为阿史德部族长之子拔敦,性烈如火,拒不降,誓与唐军周旋到底!”
王孝杰闻讯赶来,披甲未整,眉宇间透着焦躁:“八百骑虽少,但皆是精锐死士,又居高临下,若强攻恐损兵折将。是否绕道截击?”
“不。”刘建军摇头,“我要他们在最得意的时候,被大地吞掉。”
他转身招手,令亲兵取出一面铜锣、三支信号箭,又从怀中摸出一根红绳缠绕的木柄??正是“地火龙”主控引信。他将木柄插入岩缝固定,拉紧绳索,连接远处山腹中的地下火舱。
“听我号令。”他对左右道,“等敌军全部进入沟壑中央,我才动手。早一秒,他们只伤半边;晚一秒,可能全数脱险。必须精准到步。”
众人屏息凝神。安思胜默默掏出小册,在寒风中记下时间:辰时三刻,风向西北,气温零下七度,地面微颤可感??适合火药引爆。
一刻钟后,敌骑果然出现。为首青年将领身披狼皮铠甲,面容桀骜,正是拔敦。他率部缓行于沟道之中,四顾戒备,却未见异状。道路两侧荒芜寂寥,唯有枯树斜立,积雪覆顶,仿佛天地间只剩这一条生路。
“唐人不过虚张声势!”拔敦冷笑,“什么雷阵火龙,全是吓小孩的把戏!传令下去,加快行军,今晚宿营龙庭旧址!”
话音未落,忽听得头顶山崖一声锣响!
!
紧接着,三枚赤色火箭冲天而起,在灰白天幕中炸开血光。
“动手!”刘建军猛然拉动木柄!
轰隆隆??!!!
刹那之间,大地崩裂,火焰自沟底喷涌而出,如同巨龙破土,怒吼升腾!整条古道瞬间化作火海,烈焰高达十余丈,热浪席卷四方。竹管中储存的高压火药接连爆燃,形成连锁反应,三里长沟如熔岩奔流,所过之处人马尽成焦炭。战马嘶鸣未绝便被吞噬,士兵跃起欲逃,却被气浪掀翻,抛入空中即成火球。
拔敦惊骇欲绝,猛抽缰绳欲退,然身后队伍已被火焰封锁,进退不得。他眼睁睁看着亲兵一个个在烈火中倒下,最终自己坐骑炸毙,将他甩入火沟边缘。他挣扎爬行,伸手欲求生,却被一块燃烧的横木砸中肩头,惨叫一声,淹没于滚滚浓烟。
整场爆炸持续近半柱香时间,待火焰渐熄,沟中已无完整尸骸,仅余焦黑残躯与扭曲兵器,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臭。
山岗之上,众将士默然无语。有人低头合目,似在为亡魂默哀;有人握紧刀柄,眼中燃起敬畏之火。
安思胜嘴唇发白,喃喃道:“这就是……战争的尽头?”
刘建军静静望着那一片废墟,脸上毫无喜色。“这不是尽头,是开始。”他低声说,“当敌人学会恐惧,才会真正思考??为什么要打仗。”
当晚,大军扎营于原地。刘建军下令不准庆功,不准饮酒,全军肃静。他独自坐在帐中,提笔写下战报:
> “地火龙已启,焚敌八百,断其归路。骨笃禄胆寒,必弃龙庭北遁。请陛下准许继续追击,勿使残寇喘息。霹雳炮尚可再战,火箭车已备第二批,轰地雷库存充足。臣愿率军深入漠北,犁庭扫穴,永绝边患。若天助大唐,则此役之后,百年无烽烟。”
奏章封好,交由快马送往长安。
而此时,千里之外的突厥王帐,早已乱作一团。
骨笃禄跪倒在祖先灵前,双手颤抖,面前摆着从战场带回的一截烧焦竹管和半块铁壳。他身旁老巫师披发跣足,口中念咒,而后猛地抬头,声音凄厉:“大汗!这不是人间之火!是地底恶灵苏醒,因你触怒天神,故降灾于族人!再往南走,全族都将葬身火狱!”
帐内诸酋长纷纷跪倒,哭喊求退。默啜亦面色苍白,劝道:“大汗,唐军已有神助,我军士气尽失,粮草不继,牲畜冻死过半。若再坚持南侵,恐有灭族之祸。不如暂避其锋,遣使求和,待来年春暖,再图良策。”
骨笃禄双目赤红,怒极反笑:“求和?向一个不会骑马、不懂弯弓的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