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一片死寂。
李贤皱眉:“如此威力,若误伤百姓……”
“选址必在荒原、隘口、无民之处。”刘建军斩钉截铁,“且设三重保险,非我亲令不得点燃。此物不为杀戮,只为震慑。我要让突厥人知道,中原之地,寸土皆可焚其骨!”
狄仁杰久久不语,终是长叹一声:“你这不是造器,你是改写战争。”
“战争本就该变。”刘建军淡淡道,“过去是刀对刀,命换命。现在,我能用一道火光,换他们十倍伤亡。我不杀人,是他们自己踏上死路。”
李贤深深看他一眼,忽而笑了:“你倒是坦荡。”
“我只求实效。”刘建军道,“陛下若允,我愿亲赴河东,督造霹雳炮二十具,火箭车十乘,地火龙三处阵线。另可调派工匠三百,就地组装轰地雷,确保前线随时有雷可用。”
“准。”李贤当即下诏,“赐你银牌一面,见官大三级,军中事务,可先斩后奏。所需钱粮物料,户部即刻拨付,不得延误。”
刘建军接过银牌,掂了掂,随手塞进怀里,像揣一块烧饼般随意。
狄仁杰忽然道:“你可知此去凶险?突厥游骑神出鬼没,你若被俘……”
“那他们就等着被自己的马粪炸飞吧。”刘建军咧嘴一笑,“我在每批火药里都加了砒霜粉,他们若敢拆解,吸一口就得咳嗽三个月。要是敢尝味道……嘿嘿,那就真应了那句话??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可惜他们吃的是毒驴肉。”
满殿哄堂大笑,连一向严肃的狄仁杰也忍俊不禁。
笑声落罢,刘建军正色道:“陛下,我还有一请。”
“讲。”
“请准许我带走安思胜。”
“什么?”李贤一愣,“你说谁?”
“安思胜。”刘建军重复一遍,“就是那个总在工坊门口偷看我做雷的小子。十五岁,瘦得像根柴,但脑子灵,记性好,一点就透。他已经能独立配比火药比例,误差不超过半钱。这样的人才,留在洛阳扫地太浪费。”
“他是我族侄。”狄仁杰皱眉,“你确定要带他去前线?”
“战场是最好的学堂。”刘建军道,“我不想他将来只会念圣贤书,却不知如何保家卫国。我要他亲眼看看,什么叫一雷定乾坤。”
李贤与狄仁杰对视一眼,终是点头:“准。”
刘建军拱手:“谢陛下。那我这就回去准备,明日启程。”
“这么急?”
“越快越好。”刘建军转身欲走,忽又停下,回头笑道,“对了陛下,今晚别忘了??驴肉火烧还剩半扇,我让厨房给您留着,明早出发前热一热,路上当干粮。”
说罢大步离去,背影消失在朱红殿门外。
殿中余温未散,李贤望着那扇缓缓合上的门,喃喃道:“此人……当真非世间常有。”
狄仁杰轻声道:“自古治世者得文臣,乱世者得武将,而盛世将兴之时,必出奇才。刘建军者,非儒非将,却兼济天下之心,巧夺天工之智。他今日所为,或将改写我大唐百年边患。”
“可他这般肆意妄为,不怕失控么?”李贤仍有忧虑。
“正因其不守常理,方能破局。”狄仁杰微笑,“陛下可还记得当年诸葛孔明造木牛流马?世人初见,皆谓妖术。可最终,还不是运粮千里,养活三军?刘建军今日之举,与之何异?”
李贤默然良久,终是展颜:“那就让他去闹个天翻地覆吧。”
与此同时,城外十里,刘建军已快马加鞭赶回工坊。暮色四合,炊烟袅袅,远处村庄传来犬吠声。他勒马停驻,望着北方苍茫大地,低声自语:“骨笃禄,默啜……你们不是想知道大唐有没有脾气吗?”
他从怀中摸出一张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数十个红点,皆位于阴山以南、长城沿线及河东要道。
“明天开始,我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脚底下冒火。”
夜风猎猎,吹动他破旧的衣角。远处,一群工匠正挑灯夜战,锤声叮当,火光映天。新的霹雳炮正在铸造,新的火药正在研磨,新的战争,正在悄然成型。
而在千里之外的漠北草原,突厥可汗帐中,骨笃禄正端坐于狼皮大椅之上,听着探子回报:“唐廷新帝立足未稳,两京分治,政令未一,百姓尚疑……此时南下,正当其时!”
他哈哈大笑,举起酒杯:“传令各部,加快劫掠节奏,逼唐军主力出战!我要让他们疲于奔命,耗尽粮草,待冬雪封路,自然退兵!届时,中原沃土,尽归我所有!”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即将踏足的每一条道路之下,已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那是刘建军布下的雷阵,是沉默的守望者,是大地深处潜伏的怒吼。
更不知道,就在他举杯狂笑之际,一封密报正由快马送往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