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审室内气氛微妙地变了。
前一首《精忠报国》是铁血丹心、剑气如霜的刚猛冲击;而这首《相亲相爱》,则是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的情感浸润。两者风格迥异,却都精准踩在了春晚的精神脉搏上。如果说《精忠报国》是脊梁骨里的钢钉,那这首就是年夜饭桌上的热汤,暖胃更暖心。
“和声结构完整,声部层次分明,七位歌手音色互补性强,舞台调度自然流畅。”第一组音乐总监低声点评,“尤其是副歌部分的转调处理,既提升了情绪张力,又没有破坏整体平衡性,作曲者对大型晚会节奏的把控能力极强。”
他顿了顿,看向身旁几位同行:“关键是……这首歌的情绪价值太高了。除夕夜,万家团圆,老人孩子围坐,看到这样一群人站在一起,用声音编织出‘家’的图景,谁会不动容?”
没人接话,但所有人都在心里点头。
这种节目,别说砍了,连修改建议都不好提。你要是说它编曲太满,人家反问一句“这是为了营造团聚感”,你就哑口无言;你说它歌词太直白?可春晚本来就不需要晦涩的艺术表达,要的是瞬间共鸣。
余惟坐在角落,手指轻轻敲着膝盖,节奏与《相亲相爱》最后那段合唱完全同步。他知道许真是冲着他来的。这不是巧合,也不是偶然安排。从第一个节目开始,对方就在布阵??先用《精忠报国》打出气势,逼评审抬高审美门槛;紧接着甩出一首平庸之作拉低期待;再突然祭出《相亲相爱》,形成强烈反差,让人不得不承认:这才是真正的“春晚级作品”。
高明啊。
更让他忌惮的是,许真这次没靠流量堆砌,而是实打实用创作说话。七个演唱者,没有一个是纯偶像出身,全都有扎实唱功和舞台经验。就连最年轻的佟予鹿,也是近年来民谣圈公认的“声音诗人”。他们站在一起,不只是表演,更像是一个象征??不同年龄、不同背景、不同音域的人,在同一首歌里找到了归属。
这才是“相亲相爱”的真正含义。
“数据模型显示,该节目在家庭观众群体中的情感共振指数达到9.6,仅次于历年经典合唱类节目《难忘今宵》《共筑中国梦》。”王泰康适时开口,语气平静却极具说服力,“尤其在50岁以上女性观众预设样本中,泪点触发率达到68%,远超同类节目平均水平。”
他说完,还特意看了眼陈今宜。
后者正微微闭目,仿佛仍在回味旋律。她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潜台词:你主持了十六年春晚,什么场面没见过?可这样的节目,你也舍不得删。
果然,她睁开眼,轻声道:“我建议放入零点前黄金时段,作为情感高潮节点之一。”
一句话,定调。
许真团队的士气悄然回升。阳祥奇低头笑了笑,章凌烨则悄悄松了口气。他们知道,这一关,过了。
接下来的几个节目,评审们明显更加谨慎。哪怕是一些原本可能通过的小品配乐或儿童歌舞,也都被反复推敲。因为谁都清楚,今年的标准已经被《精忠报国》和《相亲相爱》双双拔高到了前所未有的位置。
第五个节目是一首童声合唱《年灯》,报送单位是某地方少儿艺术团。孩子们穿着红色唐装,手持灯笼造型的灯光道具,歌声清亮稚嫩,充满节日气息。技术层面无可挑剔,录音棚级别的音质,整齐划一的动作,甚至连表情管理都堪称完美。
可问题也正出在这里。
“太规整了。”叶盛禹皱眉道,“像是排练了一百遍的机器,少了孩子的天真劲儿。春晚需要热闹,但也需要真实。这些孩子唱得很好,但他们快乐吗?我们看得见吗?”
有人附和:“而且编曲太商业化,电子鼓点密集,削弱了传统年味。灯笼本应是温暖的意象,现在倒像是科技秀场的装饰品。”
最终,这个节目被打入待定区。不是因为它差,而是相比之下,它显得“假”了。
第六个节目是摇滚改编版《春节序曲》,由一支新生代乐队演绎。电吉他轰鸣,架子鼓炸裂,唢呐与贝斯交织,试图打造一场“传统与现代碰撞”的视听盛宴。现场能量十足,连控制台的技术员都被带动得跟着摇头。
可评审席上,却是沉默居多。
“形式大于内容。”第一组评审直言,“他们想创新,但没搞清楚春晚的本质。这不是音乐节,也不是Live House,观众坐在沙发上吃饺子的时候,突然来一段失真音效,吓都能吓一跳。”
“再说主题表达。”另一位补充,“《春节序曲》本身就有完整的叙事逻辑,从静谧到欢腾,层层递进。你们直接上来就高潮,后面怎么收?整台晚会的节奏都会被带乱。”
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