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师父的儿子。”她说,“二十年前,他不信这些,觉得母亲疯了。他烧了所有遗物,离开村子,再也没有回来。直到上周,他寄了封信给我,说他梦见了妈妈站在湖心,对他伸出手……”
我浑身发冷。
原来如此。
执念最可怕的形态,从来不是仇恨,而是**迟来的相信**。
一个人若一生都在否定某种真实,当某天他终于看见了,那种震撼会扭曲成极端的补偿心理??他会比任何人都更狂热地拥抱它,只为证明自己曾经的怀疑才是荒谬。
而这,正是最容易被利用的裂缝。
“他现在在哪?”我问。
“不知道。”阿箬说,“但我知道,他想找的东西不在湖底,而在人心深处。他想重建妈妈的世界,可他不懂……有些门关上,是为了保护里面的东西。”
我握紧手机,望着镜泉中翻滚的黑水,仿佛看见无数面孔在其中浮现又沉没。
这场风暴,不再是神与人的战争,而是**记忆与遗忘的争夺战**。
我们曾以为,只要揭开真相,世界就会改变。可现在才发现,真相本身也可以被篡改、被包装、被贩卖。
唯一能对抗它的,是更多的真实??不是宏大的叙事,而是微小的、具体的、带着体温的证言。
比如陈立冬日记里那句“树叫我名字时,我没有害怕,我只是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妈妈煮的姜汤”;
比如那位老兵哭着说“战友临终前说看见光,我一直骂他胡说,现在我想道歉”;
比如小女孩递给我野花时说的那句“你是好人”。
这些碎片,才是真正的防火墙。
“阿箬。”我轻声说,“继续吹吧。不管你听见什么,都别停下。只要还有人在应和,我们就还没输。”
通话结束。
我转身走向营地,雨水再次落下,打在帐篷上噼啪作响。杨逍跟上来,递给我一杯热咖啡。
“接下来怎么办?”他问。
我喝了一口,苦涩入喉。
“去找那个人。”我说,“不是作为第九科顾问,也不是作为前主播,而是作为一个同样被过去纠缠的人。我要告诉他??你母亲守护的,从来不是神迹,而是**让人敢于说出怪事的权利**。你可以继承这份责任,但不能把它变成控制他人的工具。”
杨逍看着我,忽然笑了:“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特别像当年第一次进哀牢山时的那个愣头青。”
我也笑了。
那时我还以为,拍视频就够了。
现在我才明白,真正的记录,是从愿意走进黑暗开始的。
夜深了,营地灯火渐稀。
我坐在桌前,翻开笔记本,写下第一行字:
《人间低语录》第一章:腾冲的梦,谁在听?
窗外,雨一直下。
风穿过山谷,带着埙声,若有若无。
像是回应,又像是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