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欢呼:“三公显灵矣!”更有老兵言,夜中见三位将军身影立于云端,手持长刀、双剑、玉笏,向天拱手,似在为民请命。自此,民间信仰愈盛,传言只要诚心守诺,天地必应。
建兴四十三年,北方晋室内乱再起,宗室相争,八王之祸渐萌。中原再度动荡,流民复如潮水南涌。关胤开城纳民如旧例,赐田授屋,设安民司安置。此次人数更甚以往,达二十万众,几近荆州原有人口之半。
有人忧粮草难继,劝其暂缓。关胤却道:“昔先公言‘得民心者得天下’,今百姓来投,是信我也。若闭门不纳,则失其心,纵有坚城百万,亦不过空壳耳。”乃下令征调全州存粮,压缩军饷三分之一,优先赈济灾民。
又令人于各郡县广设粥棚,每日施粥两次,老弱病残皆可领取。医者巡诊不停,凡染疾者免费医治。更有忠义书院学子自愿下乡,教儿童识字读书,宣讲忠义之道。
奇迹般地,这一年虽大旱之后又逢蝗灾,然因组织得力,竟未发生饥荒或瘟疫。百姓感泣,称关胤为“小忠烈公”。有诗传唱:“一饭一粥皆恩泽,寸土寸心是家国。莫道孤城无援手,自有英魂护山河。”
建兴四十五年,关胤年届六十,体力渐衰,然每日仍坚持巡城督政。某夜巡视至北门,见一少年守卒蜷缩墙角打盹,上前轻拍其肩。少年惊醒欲跪,关胤扶起,问其姓名。
答曰:“姓张,名昭,南阳人也。父死于晋军征役,母携我南逃,赖江陵收容,得活至今。今我志愿从军,只为报恩。”
关胤凝视良久,忽从腰间解下一把短剑,递予少年:“此剑乃叔父关统所遗,随我四十余年。今日交予你,不是让你去杀人,而是让你记住??每一个站在这里的人,都在替别人守护什么。”
少年双手接过,热泪盈眶,当场撞钟三响,宣誓效忠季汉。
此后十年,江陵成为乱世中的桃源。虽外有强敌环伺,然内部安定,百姓安居乐业。农桑兴旺,舟车交错,商旅往来不绝。更有能工巧匠发明“连筒引水法”,将长江之水引入高地农田,使万亩荒地变为良田。
忠义书院发展至极盛,学生逾三千,分科授业,律法、天文、算学、医药皆有专馆。每年春试,试题不变:“何谓守诺?”答卷最优者,可入英灵阁撞钟宣誓,授“守土弟子”称号,终身享俸禄,但必须在战时带头冲锋。
建兴五十五年,晋惠帝崩,天下大乱,匈奴刘渊起兵于并州,自称汉王,托名中山靖王之后,欲兴汉室。消息传至江陵,举城震动。有人主张与其联合,共举反晋大旗。
关胤否决,曰:“彼虽称汉,实为胡种,借名篡实,岂可与之同流?我季汉所守者,非姓氏血统,乃是信义纲常。若为一时之利而弃原则,则愧对三公地下之灵。”
他另遣使节赴平阳,仅送一函、一剑、一册《春秋》。函中写道:“若真欲兴汉,请先去胡服、易汉制、正朔纪年、禁屠百姓。否则,纵称汉王,亦不过是又一个僭主罢了。”
刘渊览信良久,叹曰:“江陵有人,孤不如也。”遂暂缓南侵计划,转而整顿内部。
永康元年,关胤病重。弥留之际,召诸子及忠义书院山长至榻前。他气息微弱,然神志清明,缓缓道:“我一生未曾离开这片土地。小时候不懂,为何叔父宁死也不肯回成都享福;长大后才明白,有些地方,一旦走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因为你已经把自己的魂,埋进了那条‘守诺之路’。”
他停顿片刻,又道:“我死后,不必厚葬,只需将我骨灰撒入长江,顺流东去。若风向好,或许能漂到夷陵、巴东,看看那些还在巡逻的士兵;若水流急,也许能冲进大海,告诉所有漂泊的汉人后裔??你们的根,还在江陵。”
言毕,含笑而逝。
全城哀恸,三军缟素。百姓自发守灵七日,每日早晚焚香叩拜。出殡当日,十万民众沿江相送,舟船千艘齐鸣号角,声震天地。
按照遗愿,其骨灰由长子关炜携至江心,在朝阳初升之时洒入波涛。刹那间,江面金光万道,似有千帆竞发之象。岸边老兵跪地高呼:“将军归江矣!”“忠魂不灭!”
自此,江陵再无主将姓“关”或“麋”,然守土之志从未中断。每一代接任者,无论出身如何,皆须在忠义堂宣誓,入英灵阁撞钟,诵读三公遗训。他们或许没有显赫家世,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守诺之人**。
岁月流转,沧海桑田。隋唐兴替,宋元更迭,明清交替,战火无数次逼近江陵城下,然每一次,都有新的年轻人站出来,穿上旧式汉甲,手持简陋兵器,站在城墙之上,望着远方的地平线,轻声说:“我可以死,但这里不能丢。”
直到近代,1938年秋,日军飞机轰炸长江沿线,江陵遭袭,忠义堂屋顶被毁,铜钟裂开一道缝隙。战后修复时,工匠发现钟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