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军败退,司马昭闻讯震怒,然国内叛乱频发,无力再举大军。遂罢兵议和,遣使求通商之路。
关统拒其使,但许民间互市于边境三处榷场,严禁兵器、马匹交易。又发布榜文曰:“魏篡汉统,罪在不赦。我季汉承天命而存正朔,岂可与逆贼通好?然百姓无辜,若愿南归者,一律接纳,授田安家,永为汉民。”
此举震动中原,两年间又有二十万流民南下,荆州户口达到鼎盛。史载:“自江陵至公安,千里沃野,鸡犬相闻,舟车交错,商旅不绝。”
在此期间,关统与关彝分工明确,配合无间。关统主军,治军严明,每日亲赴校场督训,将士皆感其勤勉;关彝理政,宽厚清明,断案公正,百姓呼为“小南乡侯”。二人每旬必共赴汉寿园祭拜,无论风雨寒暑,从未中断。
建兴二十八年,关彝奏请重修《荆州志》,增设“忠烈传”一卷,收录自建安六年以来所有为季汉捐躯者姓名事迹,凡三千七百二十一人。其中包括丁立、阳群、傅肜、冯习等旧将,亦有无名卒伍。书成之日,全城设祭,百姓争相传抄。
又于忠义堂侧建“英灵阁”,内置铜钟一口,名为“守诺钟”。每逢新兵入伍、官员就任,皆须登阁撞钟三响,并宣誓曰:“我以性命立誓,效忠季汉,守护荆州,不忘先公之志,不负百姓之望!”
建兴三十年,太子刘璇巡视南方,亲至江陵。见城池巍峨,百姓富足,军容整肃,感慨不已。登忠义堂,览麋威遗令,读至“我要永远守在这里”一句,不禁潸然泪下。遂下诏加封关统为“镇南大将军”,关彝为“荆州牧兼御史大夫”,并赐龙旗一面,许其代天子巡狩荆楚。
临行前,刘璇问关统:“卿父子相继守此土,不求迁转,不慕荣利,究竟为何?”关统指汉寿园方向答曰:“陛下可见那两座墓?一座埋着忠义,一座埋着承诺。我生于此地,长于此地,也将死于此地。不是为了功名利禄,而是因为??这里是我家。”
刘璇默然良久,终叹曰:“先帝谓‘汉室不可无诸葛,亦不可无麋’,今日始知其深意。”
岁月流转,至建兴四十年,关统年届六十,鬓发尽白。一日,他独上城楼,望着江水奔流,忽觉胸闷难忍,呕血数口。亲兵急扶回府,延医诊治,皆言“积劳成疾,恐不久矣”。
消息传出,全城震动。百姓自发焚香祈福,孩童停课诵经,连江东边境亦有老吏遥望江陵方向叩首。关彝日夜侍疾,泣不成声。
弥留之际,关统唤来诸将,取出麋威所遗双剑,一手交予关彝,一手递与养子关胤,颤声道:“此剑随先公三十载,斩敌无数,护土有功。今日传于你们……记住,剑不在锋利,而在持剑之人是否记得为何而战。为权?为财?为名?都不是。是为了不让百姓再受战火之苦,是为了让子孙后代能在阳光下行走,不必低头看脚下的血迹。”
他又转向关彝:“你我虽非同母所生,然情胜同胞。你主民政,我掌兵权,三十年来未曾争执一次,只因我们心中都有同一个名字??麋威。他教我们如何做人,如何做官,如何做一个真正的汉臣。”
言毕,气息渐微。窗外忽然风起,吹开帷帐,只见远处汉旗猎猎飘扬,恰似当年麋威登楼时景象。
关统嘴角微扬,低语一句:“父亲……儿子没有丢您的脸……”随即闭目,溘然长逝。
三军哀恸,百姓罢市。出殡之日,十万民众夹道送行,沿途设祭百余里。灵柩抬至汉寿园,安葬于麋威墓左,中间仍是那条“守诺之路”。右畔预留一穴,碑文未刻,众人知那是为关彝所留。
刘禅闻讯,再度辍朝三日,追谥“忠烈”,并下诏:“自今而后,凡关氏子孙守荆州者,皆世袭爵位,永享尊荣。”
关彝强忍悲痛,继任总揽军政。他更加勤勉,每日五更即起,批阅文书,接见百姓,巡行各县。又扩建忠义书院,增设“女塾”,允许女子入学读书,谓“忠义不分男女,才德皆可报国”。
晋泰始十年,司马炎篡魏称帝,国号晋,遣使欲招降季汉。使者至江陵,言辞倨傲,称“天下归晋,唯尔孤城苟延残喘,何不早降?”关彝冷笑,命人取来三物示之:一为麋威遗剑,二为关羽青龙刀仿制之器,三为关统灵牌。
他对使者曰:“汝可知此三物代表何意?第一,是信义;第二,是忠诚;第三,是传承。我季汉虽偏安一隅,然志节不堕,血脉不断。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请转告尔主:**只要江陵城头还有一个人站着,汉旗就不会倒下。**”
使者惭退。
此后二十年,晋屡攻不克,终承认季汉政权存在,默许其自治。而江陵始终以“建兴”纪年,不奉晋历。
太康八年,八十岁的关彝病卧床榻。临终前,他命人将自己抬至城楼,最后一次眺望长江。此时夕阳西下,晚霞如血,映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