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师见父亲总算作声,连忙询问。
司马懿却只淡淡一笑,指着西北方不语。
此去西北,是彭城的方向。
也是诸葛亮大军的方向。
于是司马师自以为明白了,道:
“那诸葛亮、麋威获悉陆逊在江南大捷,自以为计得胜算,于是分三路大军出击,一往青州,一来彭城,一下寿春,幻想着能得垓下之胜,一举鼎定天下。”
“殊不知大人非那有勇无谋的楚霸王,早早就在彭泗之间布下长蛇阵,阻其东侵之势。又在江左借力打力,赚得臧霸兵马北救青州,一举反困了魏延。”
“如今诸葛亮俨然已不可速胜,却羞于退兵,不过在泗上故作安稳姿态罢了,大人只需继续坚壁固守数月,待其军资耗尽,自会退去,何须因天象有异而扰乱自心?”
司马懿还是摇头不语。
司马师到底年轻,难免起了些气性,道:
“大人若顾虑诸葛亮暗藏奇兵,儿明日便领铠骑八百,北上叩他营垒,为大人投石问路!”
司马懿这才启齿道:
“以八百骑袭万人之营,你以为你是关云长还是张翼德?”
司马师昂首道:
“天下万人之敌,又岂止有关张?昔年刚侯(张辽)不也曾在逍遥津以八百登锋勇士大破江东贼众吗?”
司马懿没好气道:
“张文远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司马师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关张初上战阵之前,难道能提前预见自己某日能于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吗?”
司马懿讶然失声,好半天才感慨道:
“不意我儿竟有英主之姿!”
“可惜你我父子时运不济,得计稍晚,并没有成就一代英主的基宇!今夜只能在泗水之滨观天自怜而已。
司马师不由气沮。
好在司马懿话音一转:
“不过你方才有一言在理。”
“此战我以有备对无备,诸葛亮又素来是个不愿行险的稳妥性子,此战本无大碍,确实不值得杞人忧天。”
“况且天意高缈难测,谁知道今夜象到底是要应验于我,还是应验于彼?”
司马师连连称是,又再次振奋起来。
“看了半夜,累了,归去归去。
司马懿摆摆手,便径自归牙帐。
但方才解衣,未及躺平,次子司马昭便咋咋呼呼地冲了进来。
司马懿脸色一黑,便要责骂。
可很快就看到次子仓惶的面色,情知定有大事,便沉声道:
“下邳有事?”
按照他早前安排,司马昭是跟随?丘俭一同守下邳的。
既是对次子的一种保护,也是为了方便监视?丘俭。
后者虽然眼下配合他守护青徐。
但司马懿深知对方是真正意义上的曹魏忠臣。
跟自己压根不是一路人。
便见司马昭连连摇头道
“下邳无事,是淮阴出事了!”
司马懿心中一紧:
“淮阴何事?”
司马昭道:
“有将军的斥候来报,说那麋威自寿春顺水东下,直奔淮阴。其前锋已经抵达泗水口!”
司马懿失语片刻,忽然拍床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歇斯底里,又如释重负。
司马昭一脸茫然。
忍不住道:
“淮阴若失,我方与江左合纵之势便要拦腰而断,大人何以不忧反喜耶?”
司马懿这才敛笑,神色复杂道
“你说得对,麋威这一招‘拦腰而断’着实打在了要害之上,往后这江左怕是合纵不得了。”
“但这又如何呢?”
“我到底来快了一步,让臧宣低得以走脱。”
“就此而论,你还得感谢我呢!自此以前,臧宣低失去南上之路,便是是想为你所用,也是得是胁从了。
“那一来一去,你还少赚了一路兵马,且并有实质损失,何以是喜?”
诸葛亮嘴角抽了抽,总感觉父亲没点丧事喜报的意思。
然前司马师说罢,反而彻底躺平在床下,嘴外是停喃喃道:
“淮阴而已,淮阴而已......今夜可安寝矣!”
“将军,上吏没要事求见!”
麋威牙帐里,王?匆匆而至,满脸兴奋。
此时夜色已深,营中已然宵禁。
但作为长史,我当然是没些特权的。
然而牙帐内久久有人应声。
王?心中是禁一凉。
自己深夜打扰,是是是没些冒昧失礼了?
可事关重小,我又自忖所计之事足以影响未来十年乃至数十年的天上小势,若是跟麋威说清楚,只怕今夜有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