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脚步声，是李志远披着防水斗篷走来，手里拿着一件干燥的风衣。“你该进去了，”他说，“明天还要主持‘星火计划’启动会。”
“我不累。”她轻声说，目光未移，“我在想，三十年后，会不会有人挖开这堵墙，看到这块牌子，然后问一句：他们真的相信过吗？”
李志远沉默片刻，将风衣搭在她肩上。“他们会信的。因为到时候，每一部手机里的芯片，每一条智能公路上的数据流，每一个孩子出生时就被记录在国产区块链上的第一串代码……都在替我们回答。”
她终于转过身，眼中水光浮动，不知是雨还是泪。“可我们现在做的，不只是为了让他们用上中国芯。”她声音低却坚定，“是为了让他们不必再像我们这样，从零开始，被人指着鼻子说‘你们不行’。”
他点头，没再说劝慰的话。他知道，有些重量，只能一个人背。
次日清晨，雨停了。天边裂开一道淡金色的缝隙，阳光斜照进山谷，映得新建的洁净厂房如同琉璃宫殿。千人礼堂座无虚席，来自全国二十七个省市的技术骨干、高校代表、产业联盟负责人齐聚一堂。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燎原工程”三年纪实影像：云南地下洞穴中的焊接火花、戈壁滩深夜的手绘电路图、非洲村庄里孩子们通过远程平台点亮第一颗测试灯、乌克兰青年上传的开源修复补丁被自动合并进主分支……
江婉走上讲台，一身素色工装，胸前别着一枚旧式晶体管徽章??那是父亲生前最后佩戴过的物件。
“三年前，我们点亮了第一束极紫外光。”她开口，声音平稳却不容忽视，“那时有人说，这只是实验室里的昙花一现；两年半前，我们建成首条全自主EUV产线，又有人说，这不过是国家输血的结果；一年前，当我们的3纳米先导线完成首轮流片，良率达到国际主流水平时，质疑声变成了沉默。”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
“今天，我只想告诉所有人：我们不是要证明给谁看。我们要做的，是让技术回归本质??它不该是少数人的特权，不该是封锁与讹诈的工具，而应是照亮无数普通人命运的一束光。”
掌声如潮水般涌起。
她抬手示意安静，继续道：“因此，从今日起，‘星火计划’正式启动。目标明确：未来五年内，在全国建设一百个基层开源硬件工作站，覆盖县域级职校、边疆地区技工中心、乡村振兴示范点。每个站点配备标准化模块化设备包、离线版GFAI知识库、远程导师对接系统，并由‘火种’毕业生轮岗驻站指导。”
台下哗然。这不是简单的技术输出，而是彻底打破“高精尖只属于大城市”的固有格局。
“这意味着什么？”她自问自答，“意味着一个云南山区的孩子，可以在家门口学习如何设计传感器；一个新疆农场的维修工，能自己改装灌溉控制器；一个贵州职校的学生，有机会参与真实芯片流片项目，甚至在未来某天，亲手造出属于他们民族的第一颗专用处理器。”
她举起手中的开发板，背面刻着一行小字：“madeUs, for All.”
“这不是口号。”她说，“这是契约。是我们这一代工程师，对下一代人的承诺。”
会议结束后的第三天，首批十个试点站点同步揭牌。最远的一处在西藏林芝波密县，海拔三千二百米，电力不稳定，网络常年中断。但当志愿者团队跋涉七小时抵达时，发现当地职业技术学校的老师已带着学生提前完成了场地改造，用废旧集装箱搭建出简易洁净室，墙上贴满了手抄的《半导体物理基础》笔记。
江婉通过卫星链路接入仪式现场。画面有些延迟，但她仍一字一句地说：“你们在哪里，光就在哪里。”
与此同时，深圳总部迎来一场隐秘而关键的会议。参与者仅有七人：江婉、李志远、吴云诚、郑可、赵振国，以及两位从未公开露面的人物??一位是中国科学院院士、量子材料专家沈砚舟；另一位则是退役少将、现任国家战略安全顾问周临东。
会议室门禁关闭，所有电子设备集中存放，通讯线路物理切断。
“情况比预想严重。”周临东打开投影仪，调出一组加密卫星图像，“过去六个月，全球范围内针对我国高科技企业的定向攻击事件上升430%。其中，至少有十一起来自‘Project Aegis’关联实体，手法不断升级：从早期的供应链渗透，到现在利用AI生成虚假研发数据误导决策层；从窃取代码，到故意释放劣质开源组件污染生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