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胡十七会是什么反应。
眼前的胡十七看似平静,甚至还试图拉拢自己,但那双闪烁着疯狂光芒的眼睛却暴露了他的本质,一个意图与世界同归于...
风雪渐歇,极渊冰谷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碎裂的轮回镜化作万千光点,如星尘般飘散于天地之间,每一粒都裹挟着一段被掩埋的记忆、一个曾被抹杀的名字。它们不落向大地,反而逆流升空,融入云层深处,仿佛将真相播撒进整个世界的呼吸里。
崔九阳站在原地,肩头积雪厚重,右臂鲜血早已凝结成暗红冰晶。他望着那扇缓缓闭合的归墟之门,金色巨影在天穹尽头淡去,如同一场未曾开启的梦。他知道,自己刚刚拒绝的不只是逆转时间的力量,更是成为“神”的资格。
可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像个人。
身后六道身影依旧伫立,沉默如碑。林九绝没有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掌心残留的一缕微光??那是他曾执念百年的希望,如今已随镜碎而散。他忽然笑了,笑声低哑,像是释然,又似自嘲。
“你砸了它……”南宫烬喃喃道,“就这么毁了能改写一切的机会。”
“我没有毁。”崔九阳转身,目光平静如深潭,“我只是把它还给了该拿的人。”
“谁?”苏砚秋问。
“每一个还在挣扎着活下去的人。”他轻声道,“他们不需要一个完美的过去,他们只需要知道:自己的痛苦不是虚妄,牺牲不是笑话,选择不是徒劳。”
众人久久无言。
片刻后,林九绝缓缓摘下披风,扔在雪中。他不再看崔九阳,而是抬头望向北方天际,那里紫气已退,晨曦初露。
“一百年前,我兄长把我关进轮回井时说:‘你不配持有信念。’”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今天我才明白,真正不配的,是我一直以为只有我能拯救世界。可你……你宁愿让自己成为争议,也不愿让任何人被遗忘。”
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丝极淡的笑:“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守门人。”
话音落下,六人各自转身,走入风雪之中,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于苍茫天地。没有人回头,也没有人道别。但他们离去的姿态,不再是复仇者,也不是失败者,而是终于卸下重担的旅人。
崔九阳独自立于冰谷,直到日出东方。
七日后,昆仑墟山门重开。
这一次,没有法阵封锁,没有弟子持剑戒备。石阶两侧摆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祭品:有渔村孩童用贝壳串成的项链,有妖族老者供奉的一撮祖坟土,还有边陲少年写下的一纸誓书??“愿以余生护此和平”。
殿前广场上,聚集了数百名代表。有人族大宗门长老,有隐世多年的散修,也有从未踏足中原的西域部落首领,甚至几位半透明的身影悬浮空中??那是依靠残魂秘术苟延至今的古妖。
崔九阳缓步登上高台,未穿战甲,未佩宝剑,只披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袍。他手中捧着一块青铜残片,是轮回镜碎裂后唯一未飞走的部分,上面铭刻着七个名字:林九阳、南宫烬、苏砚秋、白清远、蓝鳞蛟、李婉儿、李明月。
“这不是权力的象征。”他开口,声音不大,却穿透寒风,“这是墓碑,也是起点。”
全场寂静。
“一百年来,我们被告知必须有一个‘正确’的答案,必须追随一把剑、一个人、一种信仰。”他缓缓将残片插入地面,“但我今日要说:没有唯一的真理。有的只是无数人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身影。他们中有错,有悔,有恨,但他们都曾真心相信过更好的可能。”
一名青城派长老怒喝:“那你是否承认林九阳前辈为叛徒?!”
崔九阳直视对方:“我承认他曾掩盖真相,剥夺他人存在。但他也以一己之身承担万劫,直至魂飞魄散。他是英雄,也是罪人。正如我们所有人一样。”
那人语塞。
另一名狐族女子站出:“那你打算如何处置万妖剑?它屠戮我族无数,血债累累!”
崔九阳解下腰间长剑,轻轻放在台上。
“这把剑,杀过无辜,斩过邪祟,也护过孩童与弱者。”他说,“它的意义,不该由铸造者决定,而应由使用者铭记。若你们认为它沾满仇恨,那就让它从此封存;若你们觉得它仍有价值,那就选出新的持剑人??不是由我指定,而是由共议庭推选。”
人群骚动。
有人愤怒,有人犹豫,更多人开始低声议论。争论持续整整三日,最终达成共识:万妖剑暂存于昆仑墟藏兵阁,由七族轮值守卫;未来是否重铸,取决于十年后的“大评会”。
与此同时,《被焚之书》残卷全文公布,记录下所有曾为人妖共处奋斗却被抹除姓名之人。富勒城史馆将其刻入石壁,并设立“无名堂”,供后人瞻仰。
而最令人震动的,是崔九阳宣布解散灵衡盟。
“这个组织诞生于战火,成长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