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压。”他在公告中写道,“它曾守护秩序,但也制造恐惧。现在,我们需要的不是更强的控制,而是更多的对话。”
取而代之的,是“共议庭”的成立。每三年召开一次大会,各族推选代表,议题不限于修真事务,更涵盖民生、教育、资源分配等现实问题。首次会议便通过三项决议:废除“妖籍”制度、建立跨族通婚合法登记、开放十大禁地供学者研究。
变化悄然发生。
昔日敌对宗门开始互派弟子交流学习;一些偏远村落自发组建巡逻队,防止旧势力趁乱作乱;更有年轻一代创办《新衡报》,刊登各地改革见闻,其中一篇题为《我父亲曾是猎妖人》的文章引发广泛共鸣。
而在西北鸣沙塔下,那朵由共生枝开出的透明花结出了果实。果实落地即生根,转眼长成一片绿洲。沙驼族祭司宣布:此地将重建为“和音城”,意为“众声和谐”。第一批居民入住那天,她亲手种下一棵树,树干中嵌入一枚轮回镜碎片,映照出过往百年流离失所的画面。
孩子们围在树旁,听老人讲述那段几乎被遗忘的历史。
有人说:“原来我们不是天生就该流浪。”
也有人说:“原来真的有人,愿意为陌生人死。”
十年光阴,如水流逝。
江湖上渐渐流传起一个传说:北方雪原深处,有一座简陋木屋,屋前常有一位独臂男子教孩童读书写字。他不收束?,也不传功法,只要求每个学生每天讲一个真实的故事??关于亲人、关于仇恨、关于原谅。
有个孩子问他:“老师,为什么一定要说真话?假话也能让人开心啊。”
他停下笔,望向窗外漫天飞雪,轻声道:“因为只有真话,才会痛。而只有痛过,人才会想改变。”
后来,这座学堂被称为“醒庐”。
每年冬天,都会有年轻人跋涉千里前来求学。他们带回的不仅是知识,更是一种信念:**历史不该只属于胜利者,记忆也不该只为强者服务。**
某年除夕夜,崔九阳坐在炉边,翻阅学生们整理的口述集。书中记载了一位老农的经历:他曾参与三十年前清剿令,亲手烧毁一座混居村庄。晚年每夜噩梦不断,最终徒步千山万水,来到当年遗址跪拜忏悔。
书末附言写着:“我知道无法弥补,但我希望孙子能在课本里读到真相,而不是谎言。”
崔九阳合上书,久久不语。
良久,他提笔写下新篇序言:
> “一百年前,我死了。
>
> 那一天,林九阳在归墟门前倒下,万妖剑坠入深渊,世间再无守门人。
>
> 可一百年后,我活了。
>
> 因为有太多人不愿忘记,太多人坚持诉说,太多人哪怕遍体鳞伤,仍选择相信明天可以不同。
>
> 我不是救世主。
> 我只是一个见证者。
> 见证愤怒如何化为理解,仇恨如何转为对话,孤独如何连接成网。
>
> 这本书,不属于我。
> 它属于每一个曾在黑暗中点亮灯火的人。
>
> 书名叫做:
> 《一百年前我死了》
>
> ??但这一世,我想好好活着。”
窗外,新雪初降,天地洁白如纸。
远处传来孩童齐声诵读的声音,清脆响亮,穿越风雪:
“人人平等??不是口号,是承诺;
和平共处??不是幻想,是选择;
记住过去??不是为了复仇,是为了不再重蹈覆辙。”
崔九阳起身,推开木门,迎着风雪走去。
他没有回头。
因为他知道,身后已有无数脚步跟随。
而这条路,终将通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