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致将冰原秘境之事说了遍后,等待李为舟的反应。
李为舟笑道:“她倒是好心……不过五行宗本就开启了护宗大阵。罪族就算来袭,顶多祸祸一下外门,内门他们是进不来的,除非来几个仙灵境。他们真要是这么看得起我五行宗,那我们也认了。”
田茹没好气横他一眼,道:“如今六宗齐聚晴水城,齐心协力防备罪族,并谋划剿灭罪族余孽。连玄天馆都出了份力,此地是我五行宗势力范围内,咱们就在护宗大阵里待着?果真如此,往后咱们五行宗在灵界内就真的没法立足了。”
李为舟语重心长道:“师娘,虚名都是假的啊。我想罪族也不会失心疯,随意攻杀普通人。他们现在最想做的,是找玄雷剑宗。”
田茹皱眉道:“七宗同气连枝,就算是寻雷千绝的麻烦,在五行宗地界上,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顿了顿又道:“当然,你是掌门,修为尚浅,不会让你出面。我带你师姐去露个面……”
李为舟摇头道:“五行宗已经封了山门,这不是玩笑话。至于七宗同气连枝……师娘,当年在魔窟,五行宗以一宗之力抗衡魔族,死伤无数。三百内门精锐前往,最后只活了十七人。那个时候,六宗有没有派人去支援?”
田茹闻言一滞,沉默稍许后说道:“也罢,如今你是掌门宗主,你说的算。只是,此地毕竟是我五行宗地界。你还是要斟酌一二。”
李为舟点头道:“我会让人留点神。实在为难之际,可开放外门,准许普通修士入内躲避。师娘可将此事,传信于苏城主。”
然而罪族的报复,来的远比想象的更快,也更残酷。
……
晴水城的午后像浸在冷油里,表面看着平静,底下却藏着汹涌暗潮。
铅灰色的云压在城头,把日头滤成了昏黄的光斑,晦暗的阳光打在青石板上,连带着往来人影都透着股发沉的钝感。
护城大阵开启后,淡蓝光幕上光纹流转时带着细微的震颤。
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开启护城大阵是什么时候了……
街边的商贩吆喝得有气无力,卖灵果的挑夫筐里,朱果的红光都透着点暗,被他无意识地用袖子擦了又擦。
茶寮的掌柜趴在柜台上,手指敲着算盘,眼珠却瞟着窗外,算珠打得“噼啪”响,却总在关键时刻错了位。
散修们聚在街角,话比往日少了一半,聊起冰原秘境的事,声音压得低,眼神还不住往城西瞟,那里是玄雷剑宗驿馆的方向,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整座城的心上。
之前的亢奋,随着苏婉城主宣布戒严起,迅速冷却了下来。
罪族,都是吃人的狠角色啊。吃了那么大的亏,还不疯狂报复……
守城的城卫换了站姿,不再是松松垮垮地靠在栅栏上,而是三人一组,背靠背站着,手始终按在腰间的锁罪牌上。那铜牌泛着冷光,边缘的锯齿纹在昏光里像排小牙,有个城卫的拇指反复摩挲着牌面,磨得铜牌发烫,他却像没察觉,只盯着每个进城修士,像在找什么。
西城,玄雷剑宗的驿馆被圈在半透明的雷光屏障里,紫金色的电蛇在屏障上窜来窜去,织成张密网,把驿馆裹得严严实实。
屏障外三丈内,连只苍蝇都靠不近。
驿馆门口的石阶上,站着四个玄雷剑宗弟子,青灰色的道袍绷在身上,手按在剑柄上,指节白得像石头。他们不说话,眼珠却像铜铃,扫过每一个在附近停留的人。
有个闹不清状况的修士,揣着拜师帖想上前,刚迈出半步,就被其中一个弟子瞪了回去,斥道:“站远点!”
声音紧得像刀擦一样,吓得那修士赶紧缩了脚,把拜师帖往怀里一塞就走。
驿馆斜对面的酒肆里,靠窗的桌子全被占了。坐着的修士们假装喝酒,眼角却全黏在驿馆的方向。
“听说了吗?城外才死了人,一个灵动八重的散修,尸体上爬出些青黑色的东西,像蛇线。”
一个戴斗笠的修士压低了声,酒杯往嘴边送,却没喝,又道:“我猜,是罪族出手了,他们的‘蚀骨丝’,专缠修士的灵脉……三年前在黑风湖,我亲眼见罪族用‘影蚀’杀人。一个灵元境的高手,好端端站着,影子突然被地上的血渍缠住,不到三息,整个人就成了副空壳,皮贴在骨头上,像张晒干的草皮一样。你们猜怎么着?我之前路过驿馆后巷,好像看到墙角有那玩意儿……”
旁边的人猛地攥紧了酒杯,吓的脸都白了。
这他娘的,要不要给驿馆那边通个信……
念头刚起,突然,雷光屏障“嗡”地响了一声。
紫电猛地窜高,把驿馆的飞檐照得发紫,连酒肆窗纸上的花纹都映成了紫黑色。四个守门弟子同时拔刀,玄铁剑出鞘的“噌”声像道闪电,劈碎了这紧绷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