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天,第二天就开始劈藤,一根金线劈了三年,才抽出够绣一只凤眼的丝。她说‘阿远的心意细,我得慢慢劈,才配得上他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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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雾更浓了,模糊了远处的竹林,也模糊了阿禾的眼。她忽然看见老艄公的船尾,拴着串用红线系着的竹片,每片竹片上都刻着个字,连起来是“平安”“顺遂”“团圆”,红绳被河水泡得发深,却系得很紧,像怕被冲走似的。竹片边缘磨得发亮,显然被摸了无数遍。“这些是……”
“都是二麻子刻的。”老艄公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神温柔得像看着自家孩子,“秀莲走后,他天天来我这儿,不说话,就坐在船尾刻竹片。秀莲走的那年冬天特别冷,河面上结了薄冰,他的手冻得裂了口子,血滴在竹片上,他就着血痕继续刻,说‘这样莲丫头就知道我在想她了’。有回我半夜起来解手,看见他蹲在船板上,对着秀莲的牌位说话,牌位是他亲手做的,乌木上刻着‘吾妻秀莲’,刻得歪歪扭扭,却比谁都用心。他说‘莲丫头,今天我给李伯送了酒,他说我酿的比去年香,你说是不是你在天上帮我看着火候呢’,说着说着就哭了,哭声比忘川河的浪还沉。”
他指着最下面的那片竹片,上面刻着个小小的“等”字,刻痕里嵌着点暗红,“这个是昨天刻的,他说‘等苏绣娘的凤穿牡丹绣完了,就带着酒来跟我拼一拼’,其实啊,是想借我的船,去对岸的槐树下看看秀莲。那棵槐树是他们当年定情的地方,秀莲说‘这树长得慢,却能活百年,像咱们的日子’,现在树底下埋着她的绣针,二麻子说‘针在土里,能听见树的心跳,就像听见她说话’。”
阿禾的眼眶热得发涨,原来那些藏在岁月里的情分,从来都不是悄无声息的。它们藏在烤焦的红薯里——当年二麻子给秀莲烤红薯,把皮剥了,用叶子包着,怕烫着她的手;藏在带血的石头上——阿远刻“苏”字时,手被石片划了,血渗进刻痕,他说“这样我的血就跟着字,住进你心里了”;藏在竹片的刻痕里——二麻子刻“莲”字时,总在最后一笔多绕半圈,说“这样就像我抱着你”;藏在老艄公眼角的皱纹里——他守着这条船,守着这些故事,像守着个易碎的瓷瓶,怕碰坏了,也怕忘了。
就像阿远的竹绷子永远等着苏绣娘的线,二麻子的酒永远等着秀莲的桂花,老艄公的船永远等着渡河的人,而那些未说出口的话,未绣完的花,未走完的路,都在时光里慢慢熬,熬成了能焐热人心的暖。
“李伯,谢谢您。”她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往竹林走去。风掠过耳畔,竟像听见了船尾竹片碰撞的轻响,“叮咚”“叮咚”,像谁在轻轻说着“平安”,又像谁在悄悄盼着“团圆”。野菊的清香混着水汽漫过来,阿禾摸了摸怀里的鹅卵石,石面上的“莲”字被体温焐得发烫,像块会呼吸的暖玉。
老艄公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竹林深处,才拿起烟杆,对着忘川河的方向磕了磕,烟灰簌簌落在船板上,像碎了的月光。“莲丫头,二麻子又长进了,会烤桂花糕了,比当年给你烤的红薯强多了……”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水里的鱼,“他还学会了绣帕子,针脚歪歪扭扭的,却跟你当年绣的一样,带着桂花的香。前儿个他给我看,帕子上绣着两只蝴蝶,说是‘我和你’,我笑他绣得不像,他却红了眼,说‘我看着她的旧帕子学的,每一针都想着她的手怎么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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