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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灵狐终章(2/2)

下亮得像碎玉,风过时,花瓣簌簌落下,不是零散的几片,而是成团成簇的,像场温柔的雪,却带着甜丝丝的香。

    一片花瓣悠悠飘进庵堂,穿过汤碗上方的热气,落在阿雪的碗里。碗底的雪莲花瓣还浮着,蓝得像块冰,玉兰花瓣白得像团云,两瓣相叠,白的更显纯粹,蓝的更见清透,像冰雪与春天在碗里相遇,轻轻握了握手。

    另一片花瓣打着旋儿落下,刚好落在冰谷遗族摊开的画册上。那页画里,冰谷的悬崖边还剩最后一块残雪,灰扑扑的,像块没擦净的痕迹。花瓣落下时,正好遮住了那块残雪,洁白的瓣边微微卷起,像春天弯着腰,在轻轻吻过那段冰封的过往,说:“都过去了。”

    还有一片花瓣,不偏不倚落在阿风的手背上。带着晨露的湿意,凉丝丝的,却又裹着阳光的暖,像谁的指尖在轻轻触碰。阿风想起九寒殿里,灵狐残魂的声音第一次透过魔气传来时,也是这样的触感——温柔里藏着力量,像在说:“别怕,我在。”

    最高的那片花瓣上,凝着颗最大的晨露。风轻轻推了它一下,露珠便顺着花瓣的弧度滚落,穿过层层叠叠的白,穿过飘飞的花瓣雨,穿过庵堂的门槛,落在青石板上。“嗒”的一声轻响,溅起细小的水花。那水花在阳光下闪了闪,红的、橙的、黄的、绿的……像把彩虹揉碎了撒在地上,又像时光在轻轻弯下腰,吻过这个刚刚开始的、永不落幕的春天。

    “是啊,花开了。”灵狐残魂的声音在庵堂里轻轻回荡,比任何时候都温柔。这声音里没有了三百年的沉重,没有了等待的涩,只有纯粹的欣慰,像位老人看着自己的孩子终于长大,眼里的光比玉兰花瓣还亮。

    这声音落定后,香炉里再也没有升起烟,供桌后的光影也渐渐平复,只有那淡淡的檀香,还在空气里缠缠绕绕,像在做最后的告别。

    阿风看着阿雪眼里的光,那光里映着漫天的玉兰花瓣,比任何星辰都璀璨;看着冰谷遗族兴奋的笑脸,孩子正伸手去接飘落的花瓣,小脸上的泥污遮不住眼里的向往;看着漫天飞舞的花瓣,它们穿过阳光,穿过风,穿过岁月,落在该落的地方。

    忽然觉得,所有的失去都有了意义。阿雪消散的冰晶,化作了雪莲的根;先祖逝去的魂脉,融进了冰谷的土;灵狐残魂的烟影,藏进了花开的香。失去不是终点,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存在,像露珠落进土里,会催开新的花。

    所有的等待都有了归宿。灵狐残魂等了几百年,等来了把春天种进冰谷的孩子;先祖盼了一辈子,盼来了剑刃上沾着花香的日子;冰谷的雪等了千年,等来了化在暖阳里的温柔。等待不是空耗,而是为了更好的相遇,像种子在土里等了整个冬天,只为春天的一声召唤。

    阿风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空碗,粗瓷的碗沿还留着汤的暖意,像个未完的承诺。他想起灵狐残魂说过,汤要慢慢熬,日子要慢慢过,故事要慢慢讲。

    明年春天,他还要在这里熬汤。用冰谷新采的桂花,那些长在先祖玄冰剑曾插过的土地上的桂花,一定带着剑的锐气与花的甜;用素月庵新酿的蜜,素心说要在院里种满蜜源花,让蜜里裹着玉兰、茉莉、玫瑰的香;用阿雪种出的雪莲,那时雪莲该开得更盛了,花瓣上的冰晶在阳光下,会映出三个孩子追跑的影子。

    到那时,玉兰花开得更盛,枝桠能探进庵堂的窗,花瓣落在汤碗里,与雪莲共舞;冰谷的草芽长得更高,能没过孩子的膝盖,风吹过时,草浪里会藏着孩子们的笑声;画册的新页写满了故事,画里的素月庵有了新的炊烟,冰谷的土地上,花已漫过了悬崖。

    而灵狐残魂的声音,会藏在每一缕花香里,每当风吹过花枝,就能听见它的叹息;藏在每一口汤暖里,每当木勺搅动涟漪,就能看见它的轮廓;藏在每一段时光里,每当新的故事发生,就能感受到它的暖意。

    它不再需要烟影来显形,不再需要声音来传递,它已经成了素月庵的铜铃,成了冰谷的融雪,成了画册的纸页,成了每个人心里的念。它会陪着他们,看着冰谷的孩子长大,看着画册的故事延续,看着春天一年比一年热闹,把这个春天,过成永远。

    最后一片玉兰花瓣落在供桌上,盖住了青瓷碗的裂痕。像是为这段三百年的守护,轻轻合上了扉页……

    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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