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快看!”他的声音裹着晨雾飘进来,带着点得意的颤音,“我把星星兜住啦!玛吉婶说晨露是星星的影子,用麻网兜住它,就能留住一晚上的光呢。”
我披了件外衣凑到窗边,指尖刚碰到玻璃,就看见他手腕上缠着圈细细的麻线,线的另一头牢牢系在树杈上,像根迷你的安全绳。“这绳结是新学的吧?”我认出那是雷夫教的“双环结”,比普通结多了个小圈,据说越拽越紧,“杰克现在连‘保险绳’都记得系了,真厉害。”
他被夸得脸通红,小手抓着网兜往我面前递:“你看这麻线,是不是发亮?玛吉婶说用晨露擦过的麻线会吸光,到了晚上就能放出淡淡的光,像萤火虫似的。”阳光顺着网兜的缝隙漏下来,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麻线的纤维上沾着密密麻麻的小水珠,确实像撒了把碎钻,轻轻一晃就滚出细碎的光。
正说着,吊桥方向突然传来“哗啦啦”的动静,像是无数根麻线在风里摩擦。杰克眼睛一亮:“是雷夫叔叔他们在换缆绳!我说今早听着码头有动静呢!”他手脚并用地往树下爬,麻线安全绳在树杈上划出轻响,“姐姐快跟我来,他们说新缆绳里掺了银丝,可亮了!”
我跟着他往吊桥跑,晨雾还没散,像层薄纱裹着街道,脚边的石板路沾着露水,踩上去“咯吱”响。快到桥头时,就见一群人围着吊桥的支架忙碌,雷夫站在最显眼的位置,手里举着段胳膊粗的缆绳,正给渔民们比划着什么,他的粗布褂子卷着袖子,露出结实的胳膊,上面沾着点银粉似的东西。
“……这银丝得顺着麻线的纹路缠,不能拧太劲,不然会磨断麻纤维。”他手里的缆绳确实不一样,棕褐色的麻线里嵌着细细的银丝,像把星星的线拆了织进去,晨光一照,整根绳都泛着柔和的光,“你们看这结——”他双手一拧,缆绳立刻盘出个复杂的花形,每个花瓣里都藏着一小片反光石,“这叫‘星罗结’,晚上走桥,月光照在反光石上,结扣就会发亮,整座桥都能看清。”
老渔民汤姆蹲在旁边摸缆绳,粗糙的手指顺着银丝纹路蹭了蹭,直咂嘴:“这东西金贵吧?掺了银丝的麻缆,怕是能顶半个月的鱼获钱。”他媳妇在一旁拍了他一下:“你懂啥?前儿夜里黑,莉莉她娘过桥摔了跤,膝盖都磕青了,有这亮绳,以后谁家女人孩子晚归,咱都不用跟着操心了。”
人群里的玛吉婶听见了,手里的粗针往麻线里一扎,笑着说:“可不是嘛!我这把老骨头,以后半夜想给对岸的闺女送点吃的,也不用摸黑找火把了。”她正坐在小马扎上,往缆绳的缝隙里穿细小的反光石,每穿一颗就用麻线固定住,动作麻利得不像个六十多岁的人,“这些石头是孩子们捡的鹅卵石,磨了半个月才弄这么亮,比买的玻璃片实在。”
杰克挤到雷夫身边,举着他的小网兜:“雷夫叔叔,你看我的网兜!玛吉婶说用晨露养的麻线会发光,你的新缆绳晚上会不会像我的网兜一样亮?”
雷夫低头瞅了眼网兜,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何止啊,这缆绳的麻线是用海水泡过的,比普通麻线结实三倍,晚上发光时,整座桥都会像撒了星星似的。”他顿了顿,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麻包,“给,这是给你留的银丝边角料,能缠在你的网兜上,晚上亮得更厉害。”
杰克欢呼一声,立刻蹲在地上摆弄起来,把银丝小心翼翼地缠在网兜边缘,缠完还举起来对着太阳看,银丝和露珠的光混在一起,晃得人睁不开眼。旁边的渔民们看得直笑,有个年轻渔夫凑过来说:“雷夫哥,这缆绳真能经住风浪?上次台风天,旧缆绳差点断了,我这心里还打鼓呢。”
雷夫拍了拍缆绳,发出“砰砰”的闷响:“你试试拽拽看。”那渔夫使劲拽了拽,缆绳纹丝不动,他又找了两个同伴一起拉,三人憋红了脸,缆绳才微微晃了晃。“咋样?”雷夫挑眉笑,“这麻线是西北坡新收的,晒足了三个月太阳,又用海水泡了四十天,韧性比普通麻线强一倍,再掺上银丝当骨架,别说台风,就是海啸来了也能撑一阵。”
玛吉婶插了句嘴:“他呀,为了这缆绳,前阵子天天往西北坡跑,盯着孩子们翻麻田,说要选最粗的纤维。”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坡,晨光里能看见一片绿油油的麻苗,叶片上的露水闪着光,“那片麻田,每个苗旁边都插着小木牌,写着孩子们的名字,说这样麻线会长得跟人亲。”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麻田里立着一排排小木牌,有的写着“莉莉”,有的写着“杰克”,最前面那块牌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旁边写着“给姐姐的麻”。杰克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突然拉着我往坡上跑:“姐姐快!去看我的山楂麻!它肯定长新芽了!”
这章没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