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雷蒙德吗?”
“老天,他怎么回来了?”
“不是说要蹲十年大牢?难不成是……越狱了?”
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漫过来,雷蒙德攥紧了麦种袋,指节泛白。他记得三年前离开时,也是这样的清晨,警车的鸣笛声撕破了镇子的宁静,他戴着手铐,被两个狱警架着,镇民们躲在门后、窗缝后偷看,眼神里的鄙夷和恐惧像针一样扎在背上。那时他还在挣扎嘶吼,骂声比狗吠还难听,直到被塞进警车,还在踹车门——他不明白,不过是为了替被克扣工钱的老爹讨个说法,失手打断了工头老麦肯的腿,怎么就成了人人唾弃的恶棍?
如今他回来了,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衬衫,背着麦种,像个再普通不过的农夫,可镇民们的眼神还是没变,只是多了层“越狱犯”的猜忌。一只土狗冲他狂吠着扑过来,被主人拽住时,还在龇牙咧嘴,涎水滴在石板路上,像道丑陋的伤疤。
“雷蒙德!你好大的胆子!”
镇长大步流星地从铁匠铺方向走来,手里的马鞭在掌心抽得“啪啪”响。他那张常年被烟草熏得发黄的脸此刻拧成了疙瘩,浑浊的眼睛瞪得滚圆,“官府的人刚来过,说你在基尔肯尼犯了事,怎么?牢门关不住你这只野狗?”
马鞭“啪”地抽在雷蒙德脚边的石板上,溅起的碎石子擦过他的脚踝,生疼。雷蒙德没躲,只是慢慢放下麦种袋,弯腰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那张叠得整整齐齐的释放令。羊皮纸被体温焐得温热,上面的王室印鉴在晨光里泛着暗红的光。
“我没越狱,镇长。”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像是生锈的门轴在转动,“这是释放令,王室特赦的。”
镇长眯着眼瞥了瞥那张纸,突然冷笑一声,马鞭直指雷蒙德的鼻尖:“特赦?就你?当年抢教会麦种、打断人腿的货色,也配提‘特赦’二字?我看这纸是你在牢里跟狱友学的假把戏吧!”
人群里立刻炸开了锅。
“我就说他没安好心!越狱回来准是想偷东西!”
“咱们的麦种刚下土,可别被他毁了!”
“快把他绑起来送官府!”
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撸起袖子就往前冲,手里还攥着麻绳。雷蒙德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将释放令紧紧按在胸口,像护住最后一块盾牌。他看见人群后排,有人悄悄缩回了探出窗的脑袋,有人把孩子往怀里搂了搂,还有人对着他的背影啐了口唾沫——这些面孔,有的是小时候一起爬树掏鸟窝的伙伴,有的是曾给过他一块麦饼的邻居,可此刻的眼神,比三年前更冷。
“都住手!”
一声清亮的呵斥划破嘈杂,莫琳大婶提着刚蒸好的麦饼篮子,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她的围裙上还沾着面粉,花白的头发用蓝布巾扎着,走到雷蒙德面前,把一篮麦饼往他怀里一塞:“饿了吧?刚出锅的,趁热吃。”
雷蒙德愣住了,麦饼的热气透过粗布衬衫熨帖着胸口,香气漫进鼻腔,让他想起小时候——那时他爹还在,莫琳大婶总端着麦饼来他家,说“男孩子长身体,得多吃点”。他鼻子一酸,眼眶瞬间红了。
“莫琳大婶,您别被他骗了!”镇长急了,马鞭差点抽到莫琳身上,“这小子是个越狱犯!”
“越狱犯能背着半袋麦种回来?”莫琳大婶眼一瞪,把篮子往镇长面前凑了凑,“你闻闻!这麦饼用什么做的?共壤麦!是雷蒙德在基尔肯尼种出来的新麦子,产量比咱们老品种高一半,口感还好!”
她抓起一块麦饼塞给镇长,又往几个汉子手里各塞了一块:“尝尝!你们自己尝!这麦子要是能在咱们镇种成,往后谁家还愁饿肚子?雷蒙德要是想害咱们,用得着费这劲带麦种回来?他在基尔肯尼混得好好的,犯得着回这穷地方受气?”
镇长咬了一口麦饼,眼睛猛地睁大了。那麦饼蓬松暄软,麦香醇厚,带着股说不出的清甜,比他吃过的任何麦饼都好吃。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麦香堵得发不出声。几个汉子也嚼着麦饼,脸上的敌意渐渐淡了,有人小声说:“这麦子……真不赖啊。”
莫琳大婶又从雷蒙德手里拿过释放令,举得高高的,阳光透过羊皮纸,将上面的王室印鉴照得清清楚楚:“看见没?这印鉴,去年王室派人来收税时,我在教堂见过一模一样的!骗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我老婆子活了六十年,还能分不清好人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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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向雷蒙德,拍了拍他的胳膊:“别理他们,跟我回家。你叔昨天还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