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啥问题吗?”雷蒙德走过去问。
肖恩推了推眼镜:“问题不大,就是土壤太酸,麦种不容易出芽。得买些生石灰,每亩撒五十斤,中和一下酸性。还有,这里的泥土缺氮,等麦子长到三寸高,得追一次氮肥。”
雷蒙德把这些记在本子上,又问:“播种期还来得及吗?”
“再拖五天就悬了。”肖恩看了看天色,“今天先挖沟,明天撒石灰和秸秆,后天就能播种。”
接下来的三天,整个临江府像上了发条。天不亮,田里就挤满了人,锄头挖地的“吭哧”声、抽水机的“突突”声、孩子们的嬉笑声混在一起,连空气都变得热闹起来。雷蒙德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跟着大家一起挖沟,手掌磨出了水泡,破了又结茧,他也不吭声,只是晚上用热水泡手时,疼得龇牙咧嘴。
肖恩则带着几个识字的后生,挨块地测土,在田埂上插木牌,写着“此田需撒石灰30斤”“秸秆每亩50捆”。有次测到老秦家的地,发现那里的土黏度最高,肖恩特意多画了几条支沟,还让老秦多运了两马车秸秆。
“雷先生,歇会儿吧!”老周端着碗红糖姜茶走过来,硬塞到雷蒙德手里,“你都两天没合眼了,再这么熬,身子该垮了。”
雷蒙德接过碗,一口喝下去,姜的辛辣混着糖的甜,从喉咙暖到肚子里。他望着田里忙碌的身影,有人在抬抽水机,有人在铺秸秆,有人在平整土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劲,不像刚见面时那般愁眉苦脸了。“没事,我年轻,扛得住。”他抹了把汗,“等播完种,再歇也不迟。”
可天公偏不作美,第四天夜里,忽然刮起了大风,紧接着就下起了暴雨。雨点砸在屋顶上,噼啪作响,像要把祠堂掀翻。雷蒙德猛地坐起来,冲到门口一看,田里的积水已经没过了脚踝,刚挖好的排水沟眼看就要被冲垮,临时搭建的麦种棚子也摇摇晃晃,棚顶的油布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不好!”雷蒙德抄起蓑衣就往外冲,肖恩和老周也跟着跑了出来。雨太大,蓑衣根本挡不住,没跑几步,浑身就湿透了。田里的乡亲们也被惊醒了,举着灯笼赶来,灯笼的光在雨里晃悠,像一群跳动的萤火虫。
“快!往沟里填沙袋!”雷蒙德大喊,声音被雨声吞没,他只能边喊边示范,抱起一个沙袋扔进沟里。乡亲们立刻跟着学,男人们扛沙袋,女人们用铁锹往沟里填土,孩子们则在旁边递草绳,把沙袋捆在一起。
老秦家的地地势最低,积水已经快到膝盖。老秦和他老伴正手忙脚乱地往棚子里搬麦种,雷蒙德见状,赶紧带着几个后生过去帮忙。麦种装在麻袋里,浸了水后重得要命,几个人合力才搬完。老秦的老伴抹着眼泪:“多亏了雷先生,不然这些种就全泡汤了……”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快亮时才渐渐小了。雷蒙德瘫坐在田埂上,浑身泥污,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肖恩递过来一块干粮,他咬了一口,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你看!”肖恩忽然指着田里,声音带着惊喜。
雷蒙德抬头望去,只见排水沟里的水正顺着主沟往河里流,虽然有些地方被冲垮了,但大部分还完好,田里的积水明显浅了不少。更让人高兴的是,那些掺了秸秆的土地,水渗得很快,表层已经露出了湿润的泥土,不像之前那样一片泥泞了。
“成了!”老周激动得直拍手,“雷先生,您这法子真管用!”
乡亲们也围过来,看着渐渐退去的积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个之前吵着不挖沟的张大爷,提着一篮刚煮好的鸡蛋,硬塞给雷蒙德:“孩子,受累了,吃点鸡蛋补补。”
雷蒙德接过鸡蛋,心里暖烘烘的。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大伙儿加把劲,把冲垮的沟补好,下午咱们就播种!”
下午的阳光格外好,金色的光洒在田里,照得湿润的泥土泛着光。雷蒙德教大家如何“深播浅盖”:用锄头挖三寸深的沟,撒上麦种,再盖上一层薄土,刚好能盖住种子就行。“这样既能避开表层的积水,又能让芽容易钻出来。”他边示范边说,“行距要留一尺五,株距三寸,太密了不透风,容易生病。”
老秦学得最认真,他的手抖得厉害,撒种时总撒不均匀,雷蒙德就握着他的手,一点一点教。“对,就这样,慢点儿,均匀些……”老秦的眼里噙着泪,嘴里不停念叨:“谢谢雷先生,谢谢……”
肖恩则在一旁记录播种进度,时不时提醒大家:“这块地撒密了,匀点到那边去……那片秸秆不够,再铺一层……”他的眼镜片上沾了泥,却丝毫没察觉,只顾着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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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完最后一粒麦种时,夕阳已经西斜,把天空染成了金红色。雷蒙德坐在田埂上,看着平整的田垄,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肖恩递过来一壶热水,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