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酋长萨利姆的帐篷比卡西姆的更大,也更破旧,六十三岁的萨利姆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前摆着一壶已凉的薄荷茶,他的左眼在三年前的边境冲突中失明,如今戴着黑色眼罩,更添几分威严。
“卡西姆,我的老友。”萨利姆的声音粗哑笑道:“你信中说的那些话,足够让国家安全局请我去喝一辈子茶了。”
卡西姆在他对面坐下,接过递来的茶杯,淡淡笑道:“那茶我们喝得还不够多吗?萨利姆,看看你的部落,政府承诺的学校在哪里?医院在哪里?油田的收益报告中,属于我们的那一行数字,二十年没有变过了。”
帐篷外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紧接着是女人的呵斥??孩子们跑向了不该去的地方。
“我儿子阿米尔上个月去了油田找工作。”萨利姆沉默许久后开口道:“他们让他签了一份合同,日薪不到外国工人的五分之一,而且没有任何保险,他问为什么,工头说‘因为你的护照颜色不同’。”
萨利姆的独眼盯着卡西姆,认真地问道:“你说深瞳支持我们?那个神秘的智库?他们凭什么帮助我们?”
“因为他们看到了数据。”卡西姆从怀中取出一个数据平板,轻轻放在地毯上,沉声说道:“过去十年,北部油田产出增长300%,而周边部落的贫困率从42%上升到67%;我们的年轻人要么离开,要么被极端组织招募,深瞳的分析师告诉我,这不只是经济问题,这是即将引爆的炸弹。”
帐篷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哈桑冲了进来,脸色发白:“长老,酋长...政府巡逻队来了,说要进行‘安全检查’。”
................................
为了避免引起注意,各部落的第二次会面选在了每周一次的区域集市。
熙熙攘攘的集市掩盖了不寻常的聚集,卡西姆蹲在一个地毯摊位前,手指拂过粗糙的手工织品。
摊主是个瘦削的中年人??实际上他是法鲁格部落的代表马苏德,曾是在首都读过大学的工程师,现在却只能靠卖手工艺品维生。
“东部七个部落已经同意了。”马苏德低声说道:“但他们要求看到具体的方案,而不仅仅是抗议。”
不远处,卖香料的老妇人法蒂玛??她是少数女性酋长之一??正与顾客讨价还价,当政府巡逻兵走过时,她巧妙地提高了音量:“上等的藏红花,能给您的妻子带来笑容,先生!”
巡逻兵走远后,她缓缓移动到卡西姆附近的摊位,眼睛依然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我的部落可以出人。”法蒂玛的声音轻如耳语,但异常坚定地说道:“但我们不会拿枪对着同胞,安保参与权必须明确界限??我们保护油田免受外部威胁,不是做政府的打手。”
一个年轻人忽然挤进摊位前,是马苏德的侄子雅各布,二十岁,眼睛里有股压抑不住的火焰,怒声说道:“我们还在等什么?直接去油田大门!让那些外国工程师看看,谁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然后呢?”卡西姆平静地反问:“被防暴警察驱散?或者更糟,被定性为暴乱?”
雅各布握紧拳头,低声吼道:“那也比现在这样强!我妹妹病了,因为最近的诊所在一百二十里外!而油田里就有现代化医院,却不让我们的孩子进去!”
马苏德严厉地看了侄子一眼,雅各布咬着嘴唇退后一步。
“深瞳为我们准备了法律依据。”卡西姆从怀中掏出几份文件副本,沉声说道:“1912年殖民时期的地契、1960年独立时的资源协议、还有国际法中对原住民资源权的条款,他们不是慈善家,萨利姆问得对??他们有自己的目的,但此刻,我们的目标一致。”
法蒂玛接过文件,认真地说道:“我们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让政府不得不认真对待我们的契机。”
仿佛上天听到了这句话,集市东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雅各布第一个冲过去,卡西姆和马苏德交换了一个眼神,迅速跟上。
集市边缘,三个油田安保人员正将一个少年按在地上,少年约莫十五岁,脸上沾满沙土,怀中紧紧抱着一捆电缆。
“小偷!这些材料够你在监狱里待上三年!”一个满脸横肉的安保队长用枪托抵着少年的背。
少年的母亲哭喊着试图冲上前,被另一名安保推倒在地,并大声喝斥道:“女士,管教好你的儿子!这些是油田财产!”
卡西姆推开围观的人群:“先生们,请问发生了什么?”
安保队长斜眼打量卡西姆的传统服饰,嘴角撇了撇:“老头,不关你的事,这小混蛋偷窃工业材料,我们要带他去警察局。”
“我弟弟没有偷!”雅各布突然喊道:“这些电缆是他在废料区捡的!油田的人每天扔掉的比这多十倍!”
安保队长的脸色沉下来:“你说什么?”
人群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