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微站在一排排顶天立地的金属架之间,像一个不知疲倦的幽灵。
她的指尖拂过近十年所有被驳回的公益诉讼卷宗,冰冷的牛皮纸封面下,是一个个无疾而终的理想。
终于,在第七个失败的ESG(环境、社会与公司治理)投资项目档案里,她找到了那条几乎看不见的暗线。
这些项目,从清洁能源到乡村教育,初期无一不被誉为明日之星,获得媒体和公众的热烈追捧。
然而,就在它们完成技术验证、即将进入关键的B轮或C轮融资时,一场精心策划的舆论风暴便会毫无征兆地降临。
财务造假、创始人黑料、技术瓶颈……各种真假难辨的负面信息如病毒般扩散,投资人信心瞬间崩盘,项目最终被贴上“理想主义泡沫”的标签,黯然离场。
颜微将七份档案摊开,灯光下,她用红笔圈出资金流向图中的一个共同节点——一个名为“磐石资本”的庞大集团,以及它旗下四个看似毫无关联的代持平台。
它们如同潜伏在深海的巨鲨,在猎物最肥美、也最脆弱的时刻,发动了致命的做空攻击。
“他们不是反对改革,”颜微的声音在苏明玥空旷的办公室里回响,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他们是在猎杀希望。专门挑选那些即将成功的变革者,在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掐断它们的喉咙。”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数据中心服务器的嗡鸣声中,许昭宁正与一串串幽灵般的代码搏斗。
他破解了贺砚舟团队引以为傲的“预期坍缩”金融模型,其核心算法像一件精美却冰冷的艺术品,能精准预测任何一个项目在压力下的溃败点。
但许昭宁发现了它的致命弱点。
“这个模型有一个致命的预设,”他对着远程通讯设备里的苏明玥,眼神亮得惊人,“它假设市场中所有参与者都是绝对理性的‘经济人’,永远追求风险最小化。它无法计算一种变量——非理性信任。”
屏幕上,模型的模拟图景里,代表公众信心的曲线在负面舆情冲击下无一例外地断崖式下跌。
“它把希望、信念、明知可能失败却依然选择支持的冲动……所有这些,都当作无法量化的‘噪声’给过滤掉了,”许昭宁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行指令,一道新的变量被强行注入模型,“而这,正是贺砚舟无法理解,也无法预测的,你最大的武器。”
苏明玥的目光从颜微整理的罪证,转向许昭宁展示的模型漏洞。
一条完整的逻辑链在她脑中形成。
敌人之所以能精准打击,是因为他们利用了传统金融模型对“信任”的漠视。
那么,如果信任本身,可以被量化,被看见,被持有呢?
“启动‘信任资产凭证’(TAC)试点计划。”她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声音沉静而有力,“我们不谈投资回报率,我们谈影响力回报率。让每一份善意,都成为看得见的资产。”
计划一经公布,立刻引来一片质疑。
但顾承宇用行动给出了最响亮的回应。
顾氏基金会以一场高调的发布会,宣布率先认购五千万TAC。
面对闪光灯,顾承宇的发言掷地有声:“过去,我们用资本评估风险;今天起,我们想用资本衡量良知的重量。”
他的表态如同一块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千层浪。
三家在业内举足轻重的国际非政府组织(NGO)紧随其后,宣布与凤凰计划签约。
贺砚舟的反击快如闪电。
第二天,他旗下最具影响力的财经媒体便刊登了一篇深度长文,标题尖锐刺骨——《慈善证券化:新时代的情感收割机?
》。
文章引经据典,将TAC描绘成一个精心包装的庞氏骗局,暗示苏明玥正在利用人们的同情心,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割韭菜”行动。
舆论瞬间逆转,恐慌和猜疑开始蔓延。
然而,苏明玥没有发表任何声明,没有进行任何辩解。
她只是向所有首批TAC持有者,发出了一封公开邀请函,邀请他们参加一场特殊的“影响力审计日”。
活动当天,没有华丽的会场,没有冗长的报告。
大巴车将几十位TAC持有者径直拉到了凤凰计划资助的儿童庇护所。
他们看到了干净整洁的宿舍,看到了崭新的康复器材,看到了孩子们脸上无忧无虑的笑容。
每一笔捐款的去向,都以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呈现在他们眼前——不是冰冷的财务报表,而是一张张被抚慰的脸庞,一个个被改变的人生。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教师,曾是一名中学物理老师,他小心翼翼地接过一个康复儿童递给他的手绘卡片。
他对着直播镜头,眼眶微微湿润,声音却清晰而坚定:“他们说我的钱可能会打水漂。今天我看到了,我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