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草,你带民壮去暗渠闸门。”炭笔移向城北,那里的暗渠连接着血蛭池与西城门,是紫霄贼调兵的捷径,闸门由十名士兵看守。“把早就备好的铁荆棘塞进闸门缝,再往渠水里撒石灰。血蛭怕石灰,闸门被堵,他们的预备队就没法从暗渠增援城门。”
瘸腿汉子拄着拐杖站起来,动作虽慢却稳。他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打开后露出尖锐的铁荆棘,每个尖刺都淬过雄黄酒。
“闸门的铁链早被我用酸水蚀薄了,昨儿检查过,用斧头砍三下就能断。”他往墙角吐了口唾沫。
“民壮里有十二个是咱们的人,都带着凿子和斧头,必要时能把闸门凿穿。巡逻兵换岗的间隙有一炷香时间,足够我们动手。”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还让弟兄们备了些破布,完事就往闸门上扔,假装是意外失火,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最后,老艺人的目光落在最年轻的汉子身上。那汉子穿着紫霄贼的灰甲,甲胄缝隙里还沾着军械库的机油,左额的疤痕是“失手”被铁钳烫伤的,只为取得看守的信任。
他叫小石,爹原是北萧城的铁匠,去年死于紫霄贼之患。
“石鼠,军械库的火药桶标了记号吧?”
小石摸出块火石,石面刻着极小的莲花纹。“标了,按您说的,在三个火药桶底钻了细孔,灌了煤油。”他声音发颤,不是怕,是激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我还在引线旁摆了几捆干柴和硫磺粉,保证火势够大,能把城西的守卫都引过去。军械库的王看守嗜酒,这会儿估计在值班室打盹,我能趁机把火星弹进去。”
老艺人抓起墙角的铜勺,勺沿的糖霜已凝成硬壳。“记住信号:三下是动手,五下是撤退。”
“守池人会在破莲池接应,那里的水下暗道能通城外。实在跑不了就往莲池跳,水下有我们藏的芦苇管,能憋气半个时辰。暗号是‘残荷结霜’,守池人听到会放你们进暗道。”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
“活着回来,咱们在北萧城喝庆功酒。”
三人同时起身。青鸦吹了声口哨,檐下的寒鸦扑棱棱飞起,翅膀带起的雪沫子落在老艺人的劲装上。
寒草拄着拐杖往门外挪,拐杖头在冻土上敲出“笃笃”的节奏,那是通知附近民夫的暗号。
石鼠扯了扯灰甲,将腰间的铜铃用布裹住,转身消失在巷尾的阴影里,甲胄碰撞声被他刻意压成巡逻兵的步伐节奏,连转身的弧度都模仿得分毫不差。
老艺人重新坐回藤椅,望着墙上的地图,指尖在“听雪楼”的位置停顿。那里藏着通往地牢的密道,顾百川应该还在里面。他从灶膛深处摸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半张绘制着血蛭母巢弱点的羊皮纸。
纸上面,母巢底部的玄鸟图腾心脏位置被朱砂圈了又圈,旁边写着极小的字:“玄冰符可破,需正午阳气最盛时”。
突然,炭火炉的火星又爆起三簇,比之前更急,青蓝色的火苗窜起半尺高。
老艺人猛地起身,抓起铜勺往铁板上敲去:“咚、咚、咚!”清脆的声响穿透风雪,在紫霄城的街巷里回荡,像三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即将激起千层浪。
城西粮仓的草料堆先冒起青烟。青鸦带着两个弟兄混在送柴的民夫里,扁担上的柴捆看着粗实,实则中间掏空藏着硫磺包。
守粮仓的血狼队士兵正缩在值班室烤火,对他们这几个“熟面孔”毫不在意。
青鸦趁机将三个硫磺包塞进最干燥的草料堆,又故意将一小捆柴摆在硫磺包旁,做了个不易察觉的标记。
换岗的间隙,他假装系鞋带,摸出火折子吹亮,火星刚触到柴捆,就被风卷着燃成火苗。
“走水了!走水了!”他扯着嗓子喊,故意往远离草料堆的方向跑,引得守粮仓的紫霄贼跟着他团团转。
等真正的火光冲天时,他们早已混在赶来救火的民夫里,扛着空扁担消失在巷弄,只留几个真民夫在原地哭丧着脸,对着蔓延的火势手足无措。
值班室的水龙软管果然漏得厉害,抽上来的水还没到火场就漏了大半,气得小队长破口大骂。
城北暗渠传来铁链断裂的脆响。寒草带着民夫们推着独轮车,车上装着“要修补闸门的木料”,实则藏着铁荆棘和石灰袋。
巡逻兵换岗的空当,他们迅速将捆着铁荆棘的麻绳扔进闸门缝,猛地一拉,锋利的铁刺瞬间卡死了闸门齿轮。
紧接着,两个民夫假装滑倒,将半袋石灰撒进渠水,白花花的粉末遇水蒸腾起白雾,渠里的血蛭群瞬间躁动起来,吸盘摩擦石壁的“沙沙”声里,混着虫体被腐蚀的惨叫,听得人头皮发麻。
等紫霄贼发现闸门被堵,民夫们早已扛着锄头回了贫民窟,只留寒草拄着拐杖“勘察情况”,对着巡逻兵唉声叹气:“怕是冻裂了,这鬼天气,修不好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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