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兵望着少年脖颈上挂着的木牌,那是用他爹的腿骨磨成的,牌上刻着"西陲"二字,刻痕里填着朱砂,是用少年自己的血调的。周仓突然扯开衣襟,露出缠着布条的伤口,布条下渗着的血滴在雪地上,晕开细小的红,像一朵朵刚绽的红梅。
"祭司说了,圣物就在粮仓第三排粮囤底下,压着紫霄贼的连坐链图谱!"他的独臂指向青岚河对岸,那里的紫霄城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谁先摸到,本将军赏他三船盐,够娶三房媳妇,够盖五间瓦房!"
士兵们的呐喊震得冰面发颤,有人从怀中掏出妻儿的信物:缺角的木梳齿间还缠着妻子的发丝,褪色的香囊里装着刚会爬的娃的胎发,还有用乳牙磨成的护身符,被口水浸得发亮。
周仓最后灌了口腰间的酒葫芦,酒液顺着嘴角淌进脖子的褶皱里,他抹了把脸,将半截断指往甲胄上蹭了蹭——那是三年前为救刘角被连坐链绞断的,断口处的老茧比甲胄还硬:"凿冰道!让紫霄贼听听,西陲的汉子是怎么讨债的!"
破冰锤砸在冰面的闷响此起彼伏,青岚河的冰层在震颤中断裂,露出底下黑绿色的水,水面漂着去年冻死的鱼尸,鱼眼圆睁盯着这群凿冰的人。
周仓的独臂挥得更快,锤柄上的防滑纹被血浸得发亮,那是他昨夜为表决心,用刀划破手掌抹上去的,血珠顺着锤柄滴进冰缝,在底下凝成细小的红冰。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冰道已凿出丈宽的口子,圣粮卫的先锋们扛着云梯跃入冰水中,水花溅起的瞬间,周仓看见他们甲胄上的黄巾,在晨光中红得像血,像西陲粮道上未干的血。
舱内的琉璃宫灯映的墨玉地砖上的漕运图发亮,米粒大的红宝石在灯影里跳动,恰似刘性此刻眼底闪烁的贪欲。
他用玳瑁甲套捏着木牌,甲套顶端的细针刺进木牌边缘的刻痕,“黄天贼私分盐道”七个字被抠出更深的槽,混着的泥水在舱板上洇出青黑色的痕,像极了去年被劫战马淌的血——他记得那匹河西骏的血是温热的,溅在他刀疤上时,烫得他半个月睡不着觉,后来他亲手剥了那匹马的皮,做成了榻前的地毯。
"贺三刀。"他突然低笑,右脸刀疤上的赤色锦鲤随表情扭曲,鱼眼处的朱砂被指腹磨得发亮,像两滴凝固的血。
这道疤是十七岁初劫漕船时留下的,被护粮队的刀划开,当时他怀里还揣着给妹妹治病的草药,血浸透药包时,连草根都染成了紫黑色,妹妹最终还是没挺过去,这道疤便成了他最疼的地方。
案上的青铜酒爵盛着琥珀色的酒,是用扬子江的江心水酿的,酒液里倒映着他狭长的眼,眼底闪烁的贪婪比琉璃灯更甚。
“刘角当本王是瞎子?江北盐道的契书还在我袖中压着,用鲛人油泡过,水火不侵——他倒敢惦记?"
一张方脸膛上布满横肉,左眉弓处有道深可见骨的刀疤,是早年跟岭南海盗火并时被钩镰枪划的,当时他的左眼差点瞎掉,如今那道疤在灯火下泛着暗红,与他酒糟鼻上的红潮相映,活像块刚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五花肉。
"王爷。"他将染血的暗号布告拍在案上,布角绣着的歪扭莲花还在滴水,那水带着紫霄城盐仓特有的咸味。
"红袖招的姐妹在紫霄城盐仓墙缝里摸到了盐晶,定是刘墨私藏的!黄天贼改了哨卡暗号,这是想独吞!"
刘性突然将木牌扔进烛火,火焰舔过刻痕时,竟露出底下淡墨写的"江北盐道"四字——那是他让云娘的人昨夜偷偷凿进去的,用的是紫霄贼文书特有的狼毫笔,墨里掺了朱砂,遇热才显形。
他扯下赤金累丝冠上的猫眼石,石面映出自己冷笑的脸,眼角的细纹里还藏着昨夜没擦净的胭脂——那是云娘的红袖招留下的,这些女子不仅能探消息,还擅长用美色麻痹敌人,紫霄城的好几个小校都栽在了她们手里。
"告诉贺三刀,火雷船绕去粮仓后侧。若黄天贼敢抢盐,就用他们的黄巾当引信——本王要让青岚河的冰,都变成咸的!"
看着刘性传来的消息,贺三刀目光一闪。
"弟兄们。"他将布告往火盆里扔,火苗舔过篡改的暗号时,他瞥见布角绣着的歪扭莲花,那是红日贼特有的记认,针脚里还沾着扬子江的泥沙。
"把炮口对准粮仓东侧的矮墙,那里的砖缝比别处松——去年劫漕船时,老子用这招炸开过三层舱板!等黄天贼撞开前门,咱们就从后墙炸进去,军械归王爷,盐道归老子!"
他的吼声震得船板发颤,唾沫星子溅在旁边士兵的甲胄上,那士兵连忙低头哈腰,不敢擦去——贺三刀最恨别人嫌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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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链滑动的哗啦声中,二十艘火雷船的炮口缓缓抬起,黑洞洞的管口对着紫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