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望无际的平坦冰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像摩天大楼般耸立的巨型冰山。
它们从格陵兰内陆冰盖崩解入海,又被严寒封冻在了史密斯海峡的海面上,形成了一片错综复杂的冰上宫殿。
这就是当地猎人口中的“蓝墙”。
在这里,世界失去了白色的纯真,巨大的幽蓝色冰塔悬在头顶,随时可能因为重力失衡而崩塌,将下方的闯入者砸成肉泥。
“听!”
一直缩在后面那辆雪橇上的皮塔突然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颤抖。
不需要他提醒,林予安也听到了。
这里并不安静,巨大的冰山在洋流的推挤下,发出类似雷鸣般的轰隆声,或者是两块巨冰相互摩擦时发出的刺耳噪音。
脚下的海冰也变得极不稳定,偶尔会传来“咔嚓”一声脆响,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正在试图掰断这层薄薄的蛋壳。
“闭嘴,皮塔。冰在说话,说明水是活的。”
奥达克虽然嘴上骂着,但动作却极其谨慎。他跳下车,示意林予安也下来步行,减轻雪橇对薄冰的压强。
“我们到了。”
绕过一座巍峨的拱门状冰山后,前方豁然开朗。
一道宽约三十米、长达数百米的巨大裂缝,像大地的伤口一样横亘在幽蓝的冰原上。
裂缝中的海水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墨黑色,甚至能看到细碎的冰渣在水面上随着暗流旋转。
奥达克迅速指挥众人将雪橇停在离冰缘五十米外的安全地带,并将所有的狗都用雪锚死死固定住,甚至给几条爱叫的狗套上了嘴套。
奥达克压低声音,“独角鲸的耳朵比雷达还灵。如果让它们听到冰面上有脚步声,它们会潜到一千米深,我们可能再也见不到它。”
三人拿着枪和装备,趴在冰缝边缘的一道积雪棱线后,大气都不敢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寒冷开始透过防寒服侵蚀身体。
起初的半小时,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盯着那片死寂的黑水。但大自然并没有那么容易交出它的宝藏。
一小时过去了,两小时过去了......水面上除了偶尔泛起的冰渣泡沫和寒风吹起的涟漪,什么都没有。
寒冷开始透过防寒服,像无数根细针一样刺入骨髓。长时间保持趴卧姿势让肢体变得僵硬麻木。
“别傻盯着了。”
奥达克翻了个身,仰面躺在雪地上,从怀里掏出干肉嚼着,语气里透着老猎人的从容:
“猎独角鲸,拼的不是枪法,是屁股。谁坐得住,谁才有肉吃。有时候我们要在这里守上三天三夜。”
奥达克看了一眼在天空中缓缓画圈,丝毫没有落下迹象的太阳。
“Sila在考验我们的耐心。现在是晚上九点,但太阳还很高。我们轮流睡觉。皮塔,你先盯着,两个小时后换Lin,最后是我。”
“就在这儿睡?”林予安活动了一下冻僵的手指。
“对,就在这儿。回车里太远,来不及。”
奥达克从雪橇上拖下来几张厚实的驯鹿皮,直接铺在避风的冰岩后方。
“这就够了,驯鹿毛是空心的,隔热效果比你们那几千块的气垫还要好。”
林予安也没有矫情,裹紧了衣服,躺在了那张散发着淡淡膻味的兽皮上。
这一觉睡得极其魔幻。
虽然名义上是“深夜”,但此时的太阳正好滑行到了地平线的最低点,却并没有落下。
而是将整个冰原染成了一片奇异的紫罗兰色和金红色。
周围并不安静。
躺在冰面上,耳朵紧贴着地面,林予安听到了这就是一个“活着的冰雪世界”。
远处的冰山崩解发出雷鸣般的轰响,脚下的海冰因为潮汐的顶托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偶尔还有深处传来的一声沉闷爆裂,像是在耳边开了一枪,震得人心惊肉跳。
皮塔缩在一旁放哨,冻得瑟瑟发抖,而奥达克早已发出了如雷的鼾声,仿佛睡在自家温暖的床上。
在这种光怪陆离的极地噪音和永恒的光明中,林予安半睡半醒地熬过了几个小时。
不知过了多久。
“醒醒......Lin......醒醒......”
一只粗糙的大手,轻轻摇晃着他。
奥达克猛地睁开眼,瞬间从迷离中糊涂,是贺荣瑞。
我是知何时还没醒了,正趴在冰棱边,这双原本清澈的眼睛此刻亮得吓人,手指竖在嘴唇边,做了一个绝对噤声的手势。
乌鲁刀指了指脚上的冰面,示意奥达克去听。
此时,风停了。
一种奇异的声音,透过这层薄薄的白冰,像幽灵一样钻退了奥达克的耳朵。
这是是皮塔的咆哮,而是一种极其空灵、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