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咖啡杯,看着这个因纽特幼崽,温和地用丹麦语回答道:“不,阿勒克。我不是格陵兰人,我来自一个很远的东方国度。’
“有多远?”小家伙眨巴着眼睛,对于五岁的孩子来说,距离是个模糊的概念。
林予安想了想,指了指窗外的方向,用了一个最符合当地认知的比喻:“远到......如果你让爷爷的领头犬‘苍穹’拉着雪橇,不停地跑,要跑整整两百次睡眠才能到达。”
听到这个数字,阿勒克嘴里的饼干都掉了下来。
他的小嘴张成了“o”型,满眼都是无法掩饰的崇拜和震惊,看着林予安就像看着一个神话里的英雄:
“哇!你是说......你驾驶着雪橇,跑了两百天才来到这里?!”
“哈哈哈哈哈哈!”
屋里的三个大人看着小家伙那震惊的小脸,同时爆发出了一阵善意的大笑。
奥达克揉了揉孙子的脑袋:“傻小子,他是坐‘大铁鸟’来的。要是坐雪橇,这世界上没人能过来!”
被笑声打断,正在吃饼干的小阿勒克突然像触电一样跳了起来,手里的牛奶差点洒了。
他终于想起了自己冒着严寒跑过来的使命。
“糟了!Aata(爷爷!”
小家伙神色变得焦急起来,语速飞快,比手画脚地描述着灾难现场:
“爸爸想清理燃油锅炉,但是没弄好!机器“嘭”的一声响,然后就开始冒黑烟,现在家里好冷好冷!”
“妈妈抱着妹妹躲在被子里,让我来叫你!”
听到这话,奥达克和玛利亚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在零下三十度的极地,没有木柴,煤炭稀少,那台燃烧柴油来维持室温的锅炉就是一家人的心脏。
一旦它罢工,那层薄薄的木板墙根本挡不住极寒的侵袭,房子会迅速变成一个巨大的冰柜。
“那个断腿的蠢货!他以为他是机械师吗?”奥达克骂了一句,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慌。
他快速的翻出工具包,检查一下是管钳、扳手和备用的喷油嘴。
“他肯定是把输油管弄断了,或者是把喷油嘴装反了导致积碳回火!该死的,那台机器比他的命都贵!”
澳达克语气虽然严厉但透着深深的后怕:“傻孙子!这么大的事怎么才说!你在路上多贪玩一会儿,你爸爸妈妈就要冻成冰棍了!”
“快!穿衣服!”
玛利亚再也没了刚才的从容,只用了10秒就像打包快递一样把孙子重新裹得严严实实,嘴里还在念叨着上帝保佑。
“Lin,提上那几袋肉!我们走!”
“去看看我那个倒霉儿子到底把家搞成了什么样!希望不是主板烧了,否则我们要等半年的船期才能买到配件!”
奥达克抱着阿勒克推开门,风雪瞬间灌入。
伊努克的家离奥达克的木屋并不远,走路也就几分钟的路程。但就是这短短几百米,却像是跨越了两个世界。
他们穿过整洁的独栋木屋区,来到了镇子边缘那排连排板房前。
寒风在这里似乎刮得更猛烈些,积雪堆在门口没人清理,已经冻成了硬壳。
还没进门,一股刺鼻的生柴油味混合着黑烟的焦糊味,就顺着门缝钻进了林予安的鼻子里。
“咳咳......”奥达克用袖子捂住口鼻,黑着脸一脚踹开了结冰的房门。
屋里的温度几乎和外面一样低。昏暗的灯光下,狭窄的房间里弥漫着散不去的淡蓝色烟雾。
奥达克正坐在轮椅上,打着石膏的腿僵硬地伸直,满脸都是试图修好机器时踏上的黑灰,正对着那台沉默的红色锅炉发呆,神情沮丧到了极点。
而在房间角落的沙发上,裹着两层厚被子的年轻母亲正紧紧抱着怀里的婴儿,冻得瑟瑟发抖,看到奥达克进来,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爸……………”伊努克看到父亲,羞愧地低下了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闭嘴!带着你老婆孩子去隔壁房间待着!”
奥达克根本没空听他解释,把手里的工具包往地上一扔,直接趴在了那台罢工的燃油锅炉前。
林予安放下手里的肉,也凑过去帮忙打着手电筒。
这是一台老式的丹麦产燃油供暖机,结构并不复杂,但在极地,它比心脏还重要。
此刻,机器面板上的故障红灯正在疯狂闪烁,燃烧室里一片死寂。
奥达克只看了一眼,那满是皱纹的眼角就剧烈抽搐了两下。
“你这个蠢货......”
老向导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没当场给儿子一巴掌,指着油泵下方的两根铜管骂道:
“他是怎么做到把退油管和回油管接反的?啊?下面的箭头他看到吗?他怎么会犯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