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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人虽死魂未消(五)(2/4)

散了老馆那种厚重的、沉淀了时光的气息。
他有些不习惯。这里的书架是崭新的金属材质,冷冰冰的,不像老馆的木质书架,带着温润的触感。这里的读者更多,脚步更快,很少有人像在老馆那样,愿意花一下午的时间,只是静静地坐在书架旁看书。
但他还是找到了可以停留的地方。古籍部的新储藏室虽然在地下,却恒温恒湿,灯光柔和,那些珍贵的古籍被整齐地排列在特制的书架上,得到了比以往更好的保护。他看到老陈带着出版社的编辑来看他的《清人别集叙录》手稿,听到他们讨论着如何整理、校订,争取年内出版。
林小满也经常来新馆。她的论文得了优,正在准备答辩,偶尔会来古籍部查些补充资料。她不再像以前那样迷茫,走路时脊背挺直,眼神明亮,和馆里的管理员也熟络了起来。
有一次,她在查阅一本关于图书馆史的书籍时,看到里面提到了市立图书馆的早期历史,还附了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群穿着长衫的人,站在老馆刚建成时的门口,其中一个年轻的女馆员,梳着齐耳短发,戴着一副细框眼镜,笑容温和。
林小满看着那张照片,忽然觉得有些眼熟。她想起了那个从夹层里找到的木盒子,想起了里面那副老花镜。
“覃老师,”她对着空处轻声说,“照片上这个人,是您的母亲吧?她看起来真好。”
覃琰飘在她身边,看着照片上母亲年轻的样子,眼眶——如果鬼魂有眼眶的话——有些发热。他想起小时候,母亲就是戴着那副眼镜,在灯下给他讲书里的故事,告诉他,每一本书里都住着一个灵魂,只要有人愿意读它,那个灵魂就永远不会消失。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不是因为放不下那些书,也不是因为未了的书稿,而是因为这份“余温”。是他对书籍的热爱,对图书馆的眷恋,对母亲的思念,这些情感像一根无形的线,把他的灵魂和这片由文字构筑的世界紧紧连在一起。
他看到小张在认真地学习古籍修复技术,手法虽然还生涩,却带着一股专注的劲头;他看到小李在给读者讲解如何使用电子检索系统时,脸上带着耐心的笑容;他看到林小满在答辩时,自信地引用着那些她在老馆找到的资料,赢得了评委的掌声。
这些画面像温暖的水流,一点点浸润着他虚无的身体。他感觉到自己的形态在慢慢变得稀薄,像清晨的雾,在阳光下渐渐散去。
但他并不害怕。
他知道,自己并没有真正离开。他会化作古籍部书架间的一缕微风,会变成书页上跳动的一点光斑,会成为读者在查阅资料时,脑海里突然闪过的一个灵感。他会和那些书籍一起,和这座图书馆一起,继续守护着文字的力量,传递着知识的温度。
翻修后的老馆重新开放那天,阳光灿烂。覃琰最后一次飘回老馆,看着焕然一新的阅览室里坐满了读者,看着孩子们在绘本区嬉笑,看着老人们在报纸栏前驻足。空气中弥漫着新刷的油漆味和旧书的香气,混合成一种崭新而熟悉的味道。
林小满也来了,她手里拿着一本刚出版的《清人别集叙录》,封面上印着“覃琰著”。她走到三楼靠窗的那个位置,也就是覃琰以前常坐的地方,坐下,翻开了书。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书页上,也落在她年轻的脸上。
覃琰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只有自己能看见的笑容。
然后,他像一滴融入大海的水珠,彻底消散在了图书馆温暖的空气中。
但那些书还记得他,这座图书馆还记得他,每一个被他帮助过、被他温暖过的人,也都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想起那个沉默的、总在书架间徘徊的老管理员。
他的余温,会永远留在这片被文字照亮的地方。
新馆的古籍数字化工程启动时,覃琰正悬浮在恒温储藏室的紫外线灯下。金属货架反射着冷光,把那些蓝布封皮的线装书照得像列队的幽灵。负责扫描的年轻人戴着白手套,指尖在触摸屏上滑动的速度比翻书快三倍。
“第37册《金石录》,嘉靖刻本。”年轻人对着麦克风报出书名,机械臂轻巧地将书从架上取出。扫描仪发出细微的嗡鸣,覃琰看见自己映在玻璃镜面上的虚影——半透明的轮廓里,飘着几缕古籍纸张的纤维。
当扫描到第28页时,覃琰忽然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那页右下角有块淡褐色的霉斑,在他生前用艾草汁处理过,本应呈现暗绿色。屏幕上显示的数字图像却把霉斑变成了深黑色,像块凝固的血渍。
“这里不对。”他想伸手去指,指尖却穿过了显示屏。年轻人已经开始扫描下一页,机械臂转动的角度让书脊发出细微的脆响。覃琰突然想起这本《金石录》的衬页里夹着张蚕茧纸,是他二十年前从修复室废料里捡回来的,上面还留着前清藏书家的朱砂印。
扫描结束的提示音响起时,他看见那张蚕茧纸从书页间滑落,掉进了金属柜的缝隙。年轻人摘下手套的动作带起一阵风,把纸页吹得蜷缩起来,像只死去的蝴蝶。
接下来的三天,覃琰守在数字化车间。他看着《论语正义》的电子版本里,自己用朱笔圈点的句读被识别成乱码;看着那本民国戏曲抄本里的批注,被算法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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